路的尽头是一处悬崖峭壁,只见得一长条岩石如同巨人的大板牙般横亘其上,鬼斧神工般的扎根在这半山腰间,不显山不露水。此刻悬崖上人头攒动,脚步声此起彼伏,黑暗中其中一人搔着脑袋不住嘀咕着,“明明看到往这儿跑的,怎么突然就没影儿了..."
人群中一个绿衫汉子如铁塔般伫立当中,铁青着脸,正听着手下的汇报,脸色愈发难看,末了,不禁怒气上涌,破口大骂道:“都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竟然追不到这几个村夫,要你们何用...” 只听得噼噼啪啪一连串清脆的耳光声,接着一声惨呼,不知道是谁遭了殃,被打地蜷缩在地,痛苦地捂着小腹,硬是不敢吱声。
绿衣大汉抖了抖沾满了血的双拳,有点意犹未尽,瞧得那几个手下皆噤若寒蝉地垂手站立在旁,微微颤颤的,喘口气都显得恐慌,顿时觉得兴致全无, 只得大手手一挥,眼一瞪,“都愣着干嘛,滚蛋,给老子继续到别处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 众人听令后立马松了口气,扶起那倒霉的同伴,忙不迭应声离去,只听得悉悉索索一阵碎步声过后,这一大群人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片悬崖又恢复了昔日的宁静,与世无争般的独享着月光的沐浴 。再往悬崖外边缘看去,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情了,有一块外凸的 平板岩块恰当好处地镶嵌在峭壁上,如非探出头去仔细查看,一般人是看不到这块岩石的,此刻两个人影正一动不动地蹲在这有限的面积上,大气都不敢喘,脚下的这岩石刚好够两双脚站立, 岩石下方则是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山谷,稍有不慎摔落,定是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天堂和地狱也就一步之差。
“喂,胡子长...你听听看,他们应该都走了吧。”一人压低了喉咙,小声询问着,绷紧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 他使劲地挪了挪庞大的身躯,却又不敢太大的动作,这腰酸背痛的,瞧瞧,这样如狗般蹲着感觉比坐牢还难受啊,“俺受不了了”,话毕,他便想起身舒坦舒坦。
另外一人见状忙一把拉住他,情急之下,用力稍微过大,两人差点就跌落了下去,这下他们不敢再乱动了,毕竟性命攸关。
先前的那人不明所以,加上脾性急躁,正要发作,欲质问另外一人,后者忙嘘的一声,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果然悬崖上方有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声音忽高忽低在喊,“快出来把,他们都走了。”
“是强子?”
月光透过云层扫射下来,两人的容貌 一下子清晰起来了,一个虎背熊腰,一个清瘦似柴,正是大牛和胡常志。两人背靠着山岩,紧贴着岩壁,如同两只壁虎般,不敢有丝毫动作。
此时听得强子的声音,大牛终于按捺不住了,也不待胡常志有何反应,脚下略动,就要直起身子爬上去,突然听到悬崖上的那人声音提高了八度,语气也变了样,大声咒骂道,“真他娘的神经病,大半夜的,半个鬼影都没有,还让老子在这里装鬼瞎叫。”
“是刚才那伙人!”大牛的身子如僵化了般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被那人发现,胡常志也沉着脸,满脸的埋怨。两人心里都求神拜佛地祈祷那人赶紧离去。
可是事与愿违,哪料到那人像似故意跟两人过不去似得,慢吞吞地踱步到了悬崖边,离两人只有一步之遥了,”难不成被发现了?" 两人心里一惊,这处境可真心不妙了,胡常志忙向大牛使了个 眼色,大牛马上心领神会地将手按在了腰上的双节棍上。准备随时搏命。
隔了半晌,也没等到那人 有下一步动作,反而听到上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解裤腰带的声音,旋即听到那人嘴上不住嘟嚷着,“他奶奶个熊,憋了老子好久了,刚才都不敢尿,嘿嘿。” 这敢情是要拉尿啊。
这下崖下的两人可不淡定了,这一泡下来,飞流直下三千尺啊,非得劈头盖脸浇透了,想想那骚臭味,绝顶恶心,堂堂七尺男儿尚不能忍胯下之辱,怎可能受此人体瀑布?当下大牛脸色暗沉,攥紧了双结棍就要爆发。胡常志这次动作可不慢,可容不得大牛胡闹,忙将手按住了双节棍,仍旧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眼瞅着上面的瀑布就要浇下来了,大牛这个心急啊,这胡子到底是咋个意思,他愿意喝尿还拉个垫背的,俺大牛可没这个嗜好啊。
大牛正想给胡常志使眼色,忽地发现胡常志从身旁捡了块碎石,甩手就往空中抛去,大牛顿时明白了,这是声东击西之计,用这碎石块制造点声响,转移敌人的注意,然后他们两人趁机爬上悬崖给那人一个闷棍...
果不然,石块在空中飞了不足5秒,只听得沙沙的撞击声,应该是落在树上碰擦到叶上了,接着没有预计的落地声,却出人意料的发出一声惨叫,“谁。”那人吓地尿意全无,忙缩回了小鸟,也来不及拉扯好裤子,擎着匕首就往来声方向探寻。
最终他锁定了一棵十多米高的杉树,上面的枝叶繁茂,背着月光黑压压的,一下子看不清树上的情况,那人狠狠咽了口,手上多了两把飞刀,大声吼道,”再不下来,老子要放镖了。|"
话音未落,只见得半空中咻的一声来一块石头,那人始料未及,忙一个狼狈的狗爬式,趴倒在地,硬生生地躲过,未及反应,只听得刷的一声,一个人影趁机从树上跳了下来,也没待站稳脚步就箭步向前大肆开溜,随即风声夹杂一连串咒骂声荡在夜空中,“跟你们在一块,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给老子站住,“那人忙追提着刀追了上去,“你他娘的还敢扔石头。”
过了半晌,待得崖上真没动静了,大牛和胡常志才费力地爬上了悬崖,“听到没,刚才那声音好像是强子。”大牛呼了口气,软弱无力瘫坐在地上,不住地揉着脚底。
“那还真是他,”胡常志若有所思道,“谁曾想道这小子竟然躲在树上,我说呢,怎么跑着跑着就不见了他,想不到我只是随手这么一扔,就砸中了他,嘿嘿,果然是做坏事被雷劈啊...”
大牛闻言,撇了撇嘴,”先别说强子,你自己那事还没给说清楚。”
胡常志脸色一沉,知道大牛又在旧事重提,他也没有精力再去解释什么,抬头看了看月色,已经渐渐淡去了,远处天际一线间已经越发泛亮了,黎明即将来到。
他直了直身子,“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把。”
大牛一愣,想想也是,这大晚上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匪夷所思地让自己一时半刻理不出个头绪来,而且最重要的是铁蛋生死不明,急需自己去营救,怎能在这里浪费时间,胡常志的事情暂时先放下吧。想到此处,他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点头道,“那好吧。”
未待两人迈出脚步,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人的说话声,忽高忽低,貌似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又有人来?” 大牛和胡常志面面相觑,“什么鬼,这大晚上的真够热闹,难道还要再趴一次悬崖?”
“不管了。”大牛一脸愤怒,说什么也不去做壁虎了,左手一探,双节棍一把攥在手里,”跟他们拼了算了。”
“拼得过吗,你这边一闹,他们的人马上围上来,你连拼的本钱都没有。“胡常志的大脑此刻异常冷静,他逐一地分析自身的处境,觉得还是忍一步海阔天空,最后劝解道,”大牛,大丈夫能伸能屈,再想想铁蛋,他还等你去救,所以我们暂时就忍忍吧。”
“可是...."大牛一口气闷在心里,按照他的脾气,非要畅快淋漓地干上一架才行。但这胡子长分析地却是也有点道理,想道铁蛋,他一下子就心软了,最终叹了口气无奈地妥协了。
两人快步跑到悬崖边,猫着腰就要爬下去,大牛心里还是有气,低声嚷道,”你先下去。“
胡常志深知大牛的脾气,担心他会在他下去后突然去拼命,马上摇头道,“还是你先下。”
大牛心道,俺刚才都给足你面子,现在又让俺听你的,怎么什么事情都你说了算,凭什么啊,硬是梗着脖子道,“不,你先。”
“大牛。”胡常志看了看远处的人影越走越近,厉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犟。” 说着,不由得地轻推了大牛一把,“你快下。”
大牛此刻碰巧站在悬崖口上,一只脚凌空贴在崖壁上,没有任何防备,这一推,不偏不倚让他身体失去了重心,身形一个趔趄,下一秒便往外跌去,瞬间他嘴巴张地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胡常志。
胡常志哪料到自己这一推竟然要了大牛的命,未待他做出任何挽救,大牛便像流星般向着悬崖下方坠去,黑漆漆的谷中响起了大牛最后的骂声,“你爷爷的..."
不多时,远处两个人影终于来到了这悬崖边,一人搔着头皮看着空无一人的悬崖,喃喃道,“是我听错了吗,大哥,刚才好像有谁在 喊爷爷啊。”
另外一人戴着一张惨白的鬼面,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语气却是非常凌厉,“ 既然是听错,还呆着干嘛。”说着身形一晃,转身就往回走,“不能让流主要等久了。”
那大汉提了提腰间的大刀,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大哥,你说我们这么空手回去,流主会不会降罪给我们 ?”
“不会,”被称为大哥的鬼面不咸不淡地应着,显然是有点不耐烦了。
但是那大汉却是没看懂鬼面的脸色,但面具挡着,确实也看不到他的脸色,仍旧不依不饶地自言自语,“大哥,你说那只鸟是什么来头,竟然像人一样攻击我们,瞧我们这被追的....若不是跳入水中,是不是变成鸟食(屎)了。
”闭嘴。”鬼面冷冷的喝斥道。
悬崖地一边,胡常志仍旧蹲在那块凸出的岩石上,目光呆滞地看着黝黑的谷底。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就这么一推,竟然把大牛给推没了,让他往后有何面目去见大牛的家人。他不禁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痛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