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季节,一连好几天的潮湿天气,加上甩都甩不掉的小雨,打湿了你关于人间四月天美好的一切憧憬,看着路上漂落的粉红色的或白色的樱花瓣,恍如一个缤纷的世界,惊艳而动人,然后寒冷的气温真的把你拉回冷酷的现实中,这里是海边城市的四月天。
这里真的好冷,记得二十几天前的清明节,人们都已经热的
着急的穿上短袖上衣了,然后这阵子的急转直下,让我们惊恐地发现,这个城市一点也不春天。喜欢一个城市,也许因为它浓厚的人文情怀,也许它有一段你刻骨铭心的爱恋,也许是你拼洒汗水奋斗的地方,也许承载着你无数回忆和苦涩,还可能因为自然美景或者怡人的天气,喜欢一个城市,似乎需要很多理由的支撑,但是我觉得不喜欢一个城市,一个理由足够,足够摧毁你所有关于它的所有念想,让人绝望。
来这个城市算一算也是15年了吧,是不是很久的时间了,在这里读书工作成家养孩子,这些年就这么倏忽之间飘过了,15年足够你培养一段坚贞不渝的爱情了吧,足够把一个面目不清的人里里外外看个真实了吧,足够你把眼前周围世界的人心看了千百遍了吧,足够你把这座城市的大小风景看腻看烦了吧?然而对于我来说,这座城市依然是冰冷的存在,依然是不动声色的对我,对每一个异乡人展开胸襟,它可以接受每一个守法的公民,但是好像对谁都没有额外的关照和耐心,当然本地人除外。
一个理由,足够你摧毁对它所有的念想,你想喜欢它都没有可能,尽管用15年的风雨兼程与之并肩,尽管用15年的轮回反复考验,也没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一个理由,这里天气阴冷潮湿风超级大。你也许会笑,不是吧,你有没有搞错,抑或是脑袋发烧了,这算什么狗屁理由啊!试问中国哪个城市不是风雨交加的,你不会只要艳阳天摒弃所有阴霾吧?在中国土地上有,但是极少。海边城市的地缘位置,受海洋气候影响十分明显,他们都说这里没有春天,他们都说要冻死在这里的春光里。这里的春天十分短暂,十分飞逝,你甚至没有感知到她曾经的到来,好像都没有存在过,这里的春天有着深深的冬季的痕迹,它寒冷,它冷冻,它变化无常,它没有一丝关于春的意境,它有着对冬天无比眷恋的情怀,它就是那么不舍冬天。它完全不是春天!
呼呼的风在耳边作响,细细的雨打湿衣衫,出门前叮嘱孩子要不要加一件外套,因为寒冷的海风一定将妈妈的关爱吹的无影无踪,孩子执意说不要了,好吧任由他去吧。
但是我还是偷偷的在书包里塞进一件带帽卫衣。我母亲不喜欢来这里居住,因为海边的冷风无法让她安睡,四月初这里的暖气就停了,家里没有空调,只能用超过两层的厚被包裹着身体,每天夜里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钻进阴冷的被窝,妈妈之前住过一次,四月五月都要开着电褥子睡觉,要不腰会疼,腿也疼,整个人身体都不舒服。人年纪大了,我们都能理解,他们喜欢干燥的天气,不喜欢空气中水分这么大, 他们依然喜欢并眷恋北方干冷的城市,尽管也是很冷,但是那里很干燥,他们的腿脚不会因为潮湿而疼痛。我也不忍心让妈妈们在这样的季节里来,所以一直在为他们寻找合适的房子,首要的条件就是要距离海边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在这座城市里,遇见了爱情,是一种懵懂的情怀,言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第一个走近我身边的人,那种“先入为主”在我的爱情世界真的显出的强大威力,结婚前我在母亲面前信誓旦旦:妈妈要我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朋友,不要农村的,要城市的,家里条件好的。我母亲是一个颜值控外貌协会,(当然了每一个妈妈都希望自己的女婿高大俊朗一表人才的,这个非常可以理解),我绝对不是贬义我的母亲,只是我觉得正常人都应该这样想吧,于是我就按照这样的标准在身边寻觅。那个时候初来乍到,刚参加工作,一切都是小心翼翼,身边也没有什么优秀人选,认识的人也不多,更加没有人给我介绍了,所以也没有主动追求的。但是后来慢慢的他出现了,一次次约我下班吃饭,就在单位西侧的小饭店,十分狭小的饭店,印象中好像只能容下两三张桌子,我们经常点那里固定的菜肴,辣椒炒肉,西红柿炒蛋,米饭,蚂蚁上树、红烧茄子等,反正天天就是摁着这几个菜吃,吃完了就顺着周围小路转一转,回到单位安排的集体宿舍。起初他还多邀请一两个同事作陪,后来好像就只有我们两人了,那时候每天下班前几分钟,他好像都要按时的打来电话问我,确定能一起吃饭。记得有一次他要去他大伯家给爷爷过生日,于是我就落单了。
谢谢这个人的出现,我和他爱情起源于他的乐于助人,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毕业时我的行李打包发快递来到我的工作单位,快递到的时候恰好是周末我不在,那天正好他在值班,于是他主动的为我把行李从一楼搬到五楼没有电梯,我回来后知道了心里感动了好久,他的乐于助人给我心中埋下小小的好感,从此开始注意到他。他个子不高,相貌清秀,家境一般是农村的,独子,这些都颠覆了所有我关于爱情的种种幻象,也打碎了妈妈对于他女婿的憧憬和希望,起初父亲母亲不同意,可是我试着交往和坚持。在这里我要感激我的父亲母亲,是他们的博爱、宽容和理解,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接受了我们之间的交往,成全了这一段情感。而婚后这些年,我的父亲母亲愈发喜爱疼爱这个女婿,虽然不高大伟岸,虽然不家境优厚,虽然不位高权重,虽然与我们最初的设定背道而驰,然而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能幸福生活,不争吵不打架,过好小日子比啥都强,妈妈是这样说了。(听到这个,我在心里默默下决心,等我孩子长大,我也不要干涉他们的爱情和婚姻,相信孩子自己的选择。)
然而爱情在这里城市里生发了,出现了,成长结果实了,是不是可以对这个城市有一点好感了呢?没有。这些年这里的雾霾愈发严重,已经远远超过我在北方三四线城市的老家了,北方的老家在建国初期为国家建设钢铁煤炭水泥,搞成一个重污染城市,一个在卫星观测照片中看不到的城市,然而近些年这里的环境和空气越来越好,越来越清澈明朗,这里经常有明净蓝色的天空,空气中也是干净的气息。而我居住的海边城市,在人们原始印象中是海风轻拂,空气怡人的,然而不是的,这里冬季有雾霾天,春季有大雾天,北方那种清朗天空完全找不到。所以我对老公说:老公我们俩人退休了去北方养老吧,好不好,那里空气好,还不潮湿,关键是物价低生活成本很低,不像这里俩人工资加起来不吃不喝才能买一平方米房子。老公说好啊。
这人真好,他愿意陪我。
尽管这个城市有迷人的海岸线,但是我不属于海边,从小是旱鸭子不会游泳,不喜欢海。
尽管这个城市有醉人的啤酒,有无数美味的海鲜,但是我滴酒不沾,十年来没有喝一滴啤酒。海鲜对于我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尽管这个城市有我奋斗最艰辛的记忆,有我最美好黄金般灿烂的时光,但是我不留恋,这里没有我的根。
他们说爸爸妈妈在哪里,哪里才是家。那么有一天爸爸妈妈来这里居住了,你会不会有归属、认同感?
我不会。我只是在陪伴父母。这个城市依然没有让我喜欢的情怀。这个城市就是这样一个存在,15年光景洒在这里,我甚至可以提起行李说走就走了,最安慰我心的是,我的爱人我的孩子和我幸福的家庭,还有在这里收获的一切,还有几个知心朋友。
有人说我很冰冷,很无情,这么多年即使再怎么不适应,也会产生一点一丝的情感吧,我还是那句话,喜欢一个城市需要很多理由支撑,强力的支撑才能坚固。而不喜欢一个城市仅仅一个理由就可以摧毁,我喜欢我的北方小城,那里有山,有枫叶,有山菜,有我熟悉的乡音,有我熟悉的美食,有似曾相识的马路街道,有我何时回去都感到安全放心的归属,人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在哪里。
爱人陪我过春天,我陪父母度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