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板鞋”这个称号是怎么来的呢？一起工作了两月的老张下了个定义：载重量普遍在两吨左右价格在4万左右的拉着水果或蔬菜的轻型货车，跑全国各地去收或去卖的年轻的或中年的男人。

        不论寒风凛凛，还是夏日炎炎，没有住在市中心的你，大概会经常看到这样的一副画面—

        一个中年老男人，拄在拉着一车苹果或橘子的侧栏上，点燃的烟抽了一半，车上棚顶的大喇叭一直轻快循环“新鲜苹果新鲜苹果，三元一斤三元一斤，十元四斤十元四斤，好吃得很好吃得很”，电子秤要么放在地上要么放在车上已经空下去的地方，似乎一直在等待下一个顾客。

        靠着贩卖当季水果和蔬菜为生的“拖板哥”们散布在全国各地，每天跑它一两个镇，吃睡很多时候都在车上，他们中流行的是哪个水果又火产地又便宜还卖的起价且易于保存，所以到了你的面前，你就可以轻易判断出，现在苹果的季节到了，琯溪的蜜柚遍大街都是，砂糖橘铺满了大街小巷，不论你买或不卖，成都总是流行个十元三斤的大喇叭。

        三五成群的“拖板哥”们，作为应季水果蔬菜的大众价格指南针，不论是遥远的冬日北京，还是温暖的南方海岛，他们把云南的香蕉，一路走往北方的小镇，他们把新疆的大枣，一路带来遥远的南方，这场关于钱的旅程，过程可能会比你想象的还要艰辛的多......

1.买一车香蕉背后的谈判

        12月，刚好是冬天，甘蔗熟了，柚子熟了，苹果熟了，“拖板鞋”们一样不比往常清闲。

        10月份某天晚上九点，地标位于资阳市安岳县汽车站外围的一个公路岔口，三位流动水果蔬菜大哥稍显忙碌，拉着已经卖了半车香蕉的王哥终于停歇了半刻，围观的群众三五群众已经散去，王哥的腰兜鼓鼓的，手里还攥着一把零钱，我上前跟他打了个烟，打趣着说赚了不少吧，王哥没有表现出我想象的高兴：云南一路拉过来，油费都要一两千，买的价格投八角，一斤卖个三块钱，四斤卖个十块钱，赚啥子钱嘛？

        稍显熟络，于是把我的产品农商通找买家找卖家的功能说给王哥听，王哥拿出曾经某亩田的亲身事例反问了我一句：上面标七毛的香蕉，电话联系说七毛卖，我去了要一块钱才卖给我，那我他妈还赚什么钱？

这让我明白：虚假的真实信息更容易让人受骗，中国式农民缺少契约精神。

        当一个农民朋友告诉你，我的苹果7毛钱一斤，市场价8毛一斤，最后“拖板鞋”们快速杀至，哪知农民朋友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好对付，现在我要卖一块钱，我这个东西就是好，不买，亏了油费亏了精力，买了，“拖板哥”们不一定赚钱，总之，就是一个不太可能赚的局面，大多数时候王哥们能够怎么处理呢？要么亏了油费重找买家，要么辛酸打碎了牙自己咽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这就是“拖板哥”们普遍面临的现实困境。

        东西，总是要卖的，不卖，能去干什么，仿佛他们生来，就适应了在辽阔的中国大地过上四处漂泊的辛酸生活。

        农民朋友们，总是见利忘义的，他们不会因为自己发布了不合理价格信息而感到耻辱，买单的，是这群经济实力并不雄厚且和他们一样辛勤劳作还要比他们承受更多亲人分离的“拖板哥”们，农民也不容易，一年挂果，就盼着树上的东西卖个好价钱，东西总是要卖出去的。

        比起发布真实的虚假价格消息的耻辱，把东西卖出去更重要，这是生存所迫。

        最终的结果我并不能回答，也没有敷衍，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互联网提升的效率，该如何摒弃人性中关于善良的恶的部分？

2.卖一车莴笋背后的辛劳

“拖板鞋”们，比你们想象的更辛苦

          昨天晚上，地点位于巴中恩阳古镇外围的大公路边，遇到四位摊贩，卖苹果的张大哥告诉我：挨着这个是跟我们一起来卖的，我们带他卖。他们卖的东西是莴笋、苹果、砂糖橘、山药，莴笋五元三斤，十五元十斤，砂糖橘是10元四斤，每个车卖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一个品种，卖完再重新拉货。

        我想起一个好几年的朋友，以前也是干着拉水果的行当，看朋友圈他是到处都在跑，我还在羡慕该是多么的美好，然而事实是大部分时候吃住都在车上，卖砂糖橘的这位兄弟也如是说，开车的辛劳，离家的辛劳，没有赚到钱的苦楚，消费者以为的占道，最终买单的，依然是他们。

        另一条街上卖苹果的吴哥是安徽汉子，当我帮他把农商通安装教会完之后，他说喊我等一会才走还有个朋友马上要过来卖大枣，闲聊之中吴哥抱怨着：妈逼小轿车都可以听，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停，他妈的城管就是管得宽，我们又没有乱停。

        这让我想起了在成都广都地铁站下面150米的公路岔口的庞大局面，横纵连排不下50家的水果蔬菜摊贩，卖甘蔗、卖苹果，卖芒果卖香蕉的数不过来，他们从各地赶来，发现了一块没有城管的处女地，形成规模庞大的夜市场，喇叭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现实版的水果展示艺术节，背后是高耸的英伦城邦与名著司南，如此之多，他们却并不妨碍交通，唯一的隐忧清晨当你路过，是满地的水果果屑。

        城管此刻没有管卖苹果的吴哥，吴哥微信喊来了卖大枣的汉子，稍显热闹的街头摆不下其它的车了，吴哥也停止在喊附近的朋友们过来，除了不爱扫走垃圾，其实我对他们的偏爱更多，水果店绑架了消费者和农家，只有他们，缺少议价权且一直会向城管低头，当破损严重，甚至收不回成本价。

        他们的辛苦，除了寒冬里某个公路边没有灯光的冷夜，还有思念远在千里的妻子儿女，除了从南到北的奔波，还有面对农户和城管的卑微，所以大部分消费者们应该感到庆幸。

正是有这样的一群“拖板哥”们，你们才真正吃上了实惠便宜的蔬菜和水果。

3.何去何从

      毋庸置疑，“拖板鞋”们值得每一个人的尊重。

      接触到目前的工作，我才开始真正留意起农业这个产业和与之的流通环节，无论时代怎么变化，互联网多么牛逼，总是缺不了这样的一群为数众多的“拖板鞋”大军，他们帮消费者把物流成本降到了最低，帮农户把地里的水果最快速度拉了出去，在他们的手里，地里摘下来的苹果是什么样子你买到就是什么样子，从没有华丽的包装和台词，永远都那么简单，几元一斤或十元几斤，没有比这更复杂的事情。

        很多时候，简单即是美，作为政府层面，我只想以微弱的声音倡议：是否可以考虑在一个城市的很多条街开一些专门的流动水果摊位，有的时候不那么好看的东西可能才真正解决了农民和消费者之间的诉求，也方便了“拖板哥”们把好东西送到万千百姓家。

        虽然没有数据统计，中国2800个县，一个县摊50个流动水果摊贩这是不会少的，从我去过的这几十上百个县城都不会低于这个数字，最起码从事这个职业群体不会低于20万人，包含他们的亲人在内可能会远超百万，长远来看，他们也真正促进了农业发展，有功于整个社会，而我们消费者，是否可以多一些理解和宽容，因为卖给你贵的东西你有可能买不起，卖你便宜的东西你又总是挑剔，你总是认为，你是给钱的，你该当大爷，可你忘了，这群人不卖给你，你吃蔬菜吃水果的红旗连锁和专卖店要贵好几倍。

        善良的本质是把需要花的钱花在更需要的人身上。

        社会制度的进步，互联网的效率提升，我都希望，他们能让弱者走得更远，而绝不是强者愈强，弱者恒弱，只有这样，制度的进步和效率的提升才会使得这个社会更富有活力。

        每一位冬夜里的“拖板哥”，我为你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