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诚下岗后心情烦透了,这天他又和老婆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就甩手出了门。
出门后,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不觉来到一条叫紫云阁的小巷子。突然,耿诚看见走在自己前面的一个男人摇晃了几下,接着一下栽倒在地。他急忙过去,只见那是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此时正仰天躺倒在地上,大张着嘴,身边还放着个精致的密码箱。耿诚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惊讶地发现他竟已停止了呼吸。耿诚活了半辈子还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他心跳如打鼓,鼻尖也冒汗了。
正在耿诚束手无策的时候,那个密码箱跳入了他的视线,奇怪的是箱盖竟是半开着的。耿诚顺手一掀开盖子,顿时,一道耀眼的光芒照花了他的眼睛,箱子里竟然装满了珠宝首饰!这得值多少钱啊,自己干一辈子也赚不到啊!耿诚的心跳得更厉害了,手也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拿着的是一包已经点着引线的炸药。不知怎地,他突然将箱子往怀里一塞,放开步子就往巷子外走。
刚走了几步,耿诚就听到背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隐隐地还有人在喊:“等等……等一下……”他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一溜烟地跑出了巷子。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耿诚知道这当儿老婆肯定买菜去了,他关好门,急不可待地将密码箱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钻戒、玉镯、宝石项链……耿诚一边用颤抖的手翻动着珠宝,一边想:我这不是偷也不是抢,是老天看我可怜送给我的。这样一想,耿诚又有些坦然了。
他继续在桌上搜寻,突然看到一张名片掉落在桌角。耿诚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钱柏万,虹鑫珠宝公司总经理。原来是珠宝店的老总,怪不得随身带着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呢。正想着,名片边另一张小卡片引起了耿诚的注意,只见那卡片上赫然写着:“我没有死,我患有特殊症状的强直性昏厥症。这种病一旦发作,其症状往往使人误认为我已经死亡。如果您发现我的躯体,敬请速告张仲德大夫。事后我当重谢!切记切记!”
卡片上还显眼地印着张大夫的联系地址和电话。耿诚看完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他没想到那人竟还没有死,或者说不及时抢救的话,他必死无疑。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害怕起来:我不送他去医院,不是成了杀人犯吗?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拔腿就朝外面跑。
耿诚乘的士匆忙赶往陌生人晕倒的地方。他不想让司机看见他要去哪里,所以在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提前下了车。下车后,他像遛大街似的不紧不慢地走着,在街角处才猛地拐了弯。
进了小巷,耿诚一看:巷里空无一人,原本钱柏万摔倒的地方现在却停着一辆警车!
耿诚这辈子很少跟警察打交道,但现在不得不向他们了解情况。
“同志,这儿发生了什么事?”耿诚结结巴巴地问。
“刚才有个人在这儿晕倒了,现在生死不明。”警察说,“我们已经先把他送走了,你可以为此事提供一些线索吗?”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到警笛声过来看看而已……”耿诚说着连连摆手。
耿诚脸上竭力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两腿却不禁瑟瑟发抖,步履蹒跚。“我是杀人犯!”他的脑海中不时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
正当耿诚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后面又传来一声:“请稍等!”耿诚回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警察。他走到耿诚身边,和蔼地说:“刚才你对那个晕倒的人好像很关心,你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要反映?你说出来,也许我还能帮上忙。”
“我,我……”耿诚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想告诉你们,其实,刚才你们弄走的那个人……他、他还活着。你们可能以为他死了,实际上他只是昏厥过去了……”
“你开什么玩笑?”听了耿诚的话,警察很吃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耿诚不安地搔搔脖子:“哪里,我说的是实话。这人是犯病了,他常犯病,你们可千万别把他火化了,他绝对不能火化的……”
警察沉默了一阵,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说道:“你能跟我走一趟、把你所知道的情况详细讲讲吗?”
怎么办?别无选择,只有到公安局去当面说清楚了。耿诚相信自己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如果行事巧妙,也许还能隐瞒密码箱的事。最重要的是,要赶在火化钱柏万之前……
公安局里,一个被称做“刘队长”的高个男人接待了耿诚。耿诚一边说,刘队长一边在一个本子上“刷刷”地记录着。
“在紫云阁,对吗?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五十来岁?”
“没错,就是他!”
“你认为他还没死?”
“我知道他肯定没死!”
“这恐怕是不可能的。”刘队长合上笔记,“我们发现这人的时候,他就是死了的样子,没有脉搏,呼吸也停止了。刚才医生检查后确认他已经死亡,死因是心脏病发作。他的尸体现在停放在停尸间,正等着火化—所以你的担心没有任何根据,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什么?在停尸间,正等着火化?这下耿诚急了:“我说的可是真的,我见过这人的病情卡,就在他的密码箱里……”
“密码箱?我们可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密码箱……“刘队长怀疑地看着耿诚,“到底怎么回事?”
糟糕,这时耿诚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事情到这份上了,只有如实交代了。
“密码箱,是我拿了。”耿诚垂头丧气地说,“当时我以为这人死了,东西对他也就没用了。现在我只有一个请求:赶快找一位有经验的医生来!”
刘队长若有所思地看看耿诚,然后拿起电话:“小李吗?刚才送来的那具尸体还在我们这里吗?还在这儿?太好了!”他放下电话,对耿诚说:“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耿诚随刘队长经接待室出门,向外走去。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条阴暗的走廊,刘队长打开一扇毛玻璃门,带耿诚走进一间地下室。
“请到这儿来。”
刘队长拉开一个冰柜,扯下蒙住尸体的床单。
“你认识这个人吗?”刘队长问。
耿诚咽了一口唾沫,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耿诚糊涂了:“不对不对,不是他,他不是钱柏万!”冰柜里的这个男人面庞瘦削,鼻子边还有一块青色的胎记,他不是耿诚看到的那个中年人!
“钱柏万?他当然不是,他叫苟三,我们是老相识了。”刘队长惊讶地望着耿诚。
“老相识?”
“是的,苟三是个惯偷,不知被我们抓过多少次。这次他在紫云阁附近作案,逃跑时心脏病突发,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刘队长严肃地说。
耿诚全身开始发抖,喃喃地说:“这不可能,不可能……”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苟三,那钱柏万呢?他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耿诚一下蔫了。
回到局里,面对着墙上威严的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耿诚战战兢兢地讲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刘队长听完,眉头一皱:“这事情有一点复杂了。”看来只有找到那个叫钱柏万的人,才能揭开谜底。在刘队长的布置下,大家兵分几路行动起来。
刑警们先根据卡片上的地址查找钱柏万所在的珠宝公司,很快发现那是个假地址。刘队长又拨通了张仲德医生的电话,对方却告诉他,张医生不在,他正在西双版纳度假。刘队长问对方是否知道一个叫钱柏万的病人,他得到的答复却是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时,刘队长的助手已经陪同耿诚一起把密码箱带回了公安局。经过鉴定,箱子里的珠宝都是假货,并不值钱。耿诚很气愤,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人骗了。这也难怪,当时耿诚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珠宝,喜出望外,哪里还会仔细辨别它的真假啊!
正当案件陷入僵局时,一名刑警进来报告说,有个电视台的导演在门口请求说明情况。电视台?耿诚更迷惑了,刘队长想了想,挥手示意快请他进来。
导演进门后自我介绍他姓郑,他要求先放一段录像,然后再对这件案子作出他的解释。说着,与他同行的摄像师从摄像机里取出带子,借公安局的设备播放起来。
大家不看不打紧,看了以后都惊呆了:屏幕上竟清晰地出现了耿诚在紫云阁拿走那中年男人的密码箱的一幕。录像放完后,导演这才略带歉意地解释说,其实这是电视台为了提高收视率新开设的一档节目,主题就是测试一个普通人在面对一大笔财富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为了增强节目的真实性,摄像师在被测试对象未知情的状态下进行偷拍。所谓钱柏万其实是由演员假扮的,而珠宝当然也只是不值钱的假货。按拍摄计划,当耿诚拿了密码箱时,导演就该从藏身处出来向他说明真相,可他们没想到耿诚跑得比兔子还快,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硬是没追上。正当导演不知是否该继续拍摄时,又发生了惯偷苟三发病、耿诚返回等新情况,导演当即决定,将计就计,把一切过程都拍下来。
真相大白,耿诚懊恼地低下头,郑导演拍着他的肩膀说:“老耿,你的行为给我们上了一课。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想把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拍成纪录片,片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死亡游戏》,怎么样?”
“这点子不错。”刘队长在一边接话了,“不过郑导演,你们用这种方式制作节目是不是也有扰乱治安之嫌啊?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请你先留下,我们再仔细谈谈……”
“啊?”郑导演闻言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