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班的路上,偶遇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她坐在车窗张望着窗外,那欣喜的眼神让我想起了若干年前的自己,对自己长大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不一会儿,从她眼前跑过一辆敞篷的三轮车,那小姑娘忽然朝窗外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我转头看向那车和那车上同样七八岁模样的小姑娘,心里掠过一个影子,只是一个影子,因为我已经记不起她的脸。印象中她比我的个子高,脏兮兮的脸上永远挂着个鼻涕虫。
她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一个唯一一个不欺负我的玩伴。我喜欢和她一起玩,虽然我真的觉得她很脏。印象中,夏末的黄昏,我们俩走在高及胸脯的墙头上,有太阳的余晖洒在身上,转过身,感觉一伸手就能够到天边西沉的太阳。起初我只是站在墙边看她在墙头上来来回回踉踉跄跄地走,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来回倒换的脚,心里替她紧张,生怕她掉下来,每每这时,她就回头冲我咯咯地笑,大声地对我说:“怕什么,来,你也上来试试,摔不着!”我仰起头对她呵呵地笑,摇摇头。她“腾”地从墙上跳下来,“你看,没事儿!”继而拽着我往墙上靠,我忐忑不安地爬了上去,脚蹬了半天才站起来,却迟迟不敢迈步,“走啊,往前看,别往下看!”我在她不停地催促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可是还没等换的那只脚落到墙头上,我已经因重心不稳摔了下来,真疼啊,“没事儿吧,没事儿吧?”她焦急地打量着我,脸瞬间就红了,我知道她害怕了。我揉揉屁股站起来,说不疼,没事儿。那以后,我却再也不怕走墙头了,后来,竟然能在墙头上跑上几步,我得意地冲着她笑,发现她也在冲着我傻笑。有太阳的余晖洒在我们的脸上,身上,真舒服。
一个没有太阳余晖的黄昏,天上飘着灰色的大朵大朵的云彩,还有一架飞机,轰隆隆地在我们头顶上方飞,离我们真近啊,对于九几年的农村孩子来说,这是个很新鲜的玩意,我们俩痴痴地看着它飞进了云彩里,好半晌,我们失望地对视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对于她的记忆就停留在那一天,灰色的云彩,离我们很近的飞机,还有那个对视的眼神。那以后,我的生命中就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我问爸爸,她去哪里了,得到的消答案是,搬家了,搬去哪了,不知道。
后来,我没有再走过那房前的矮墙头,但却爱上了那黄昏的余晖,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看那余晖,等着某人对我说:“来,你上来试试,摔不着!”
——仅以此文献给我那脸上挂着鼻涕虫的发小,如果有幸能读到此文,我希望,还能听到她对我说“来,你上来试试,摔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