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我家一岁半的儿子开始迷上了阅读。
他从书架上扯下一本绘本来，拖到你面前，仰着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奶声奶气地呼唤：“妈妈，讲！”我爱意无限地读给他听，从头到尾。
然后，他又拖来第二本，一脸萌萌哒盯着你说：“讲！”
接着他又扯出第三本，理所当然地要求：“讲！”
他显然更喜欢听第三本，讲到最后一页，他满意地看了我一眼。呵，口干舌燥的老母亲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儿子淡定地翻回第一页，歪着头故作萌态地对我说，妈妈，讲。
已经累得瘫坐在地的老母亲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还未起身，儿子见状已扯住我的衣角，气急败坏地喊：“讲！讲！”
讲完了第三本书的第二遍，他又翻到第一页，食指轻轻点着绘本上的图案，发出重复指令：“妈妈，讲！”
讲，讲。讲！讲……儿子的声音像经过了扩音器一般，层层放大，眼前柔软甜香的小毛头恍惚中变成了黑面獠牙的小恶魔，我脑袋嗡嗡作响。
好想抛开温柔娴静母爱无限的好母亲人设，化作一滩扶不起的泥，任意妄为地瘫倒在沙发上，不问世事。
2
养过孩子才知道，再汹涌的母爱也可能会在屎尿屁、吃睡奶中消磨，再坚韧的耐心也可能会在某个孤立无援的瞬间崩溃。
朋友发来一张图片，看了之后想笑，笑过之后回复：好写实。
卫生间对于孩子妈来说，曾经是最后一方自由的“净土”。
老母亲趁着儿子的注意力被姐姐吸引，悄悄跟孩子爸用表情和手势示意：我要去“净土”放飞自我啦！
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溜进卫生间，轻轻掩上门，“啪嗒”落了锁。坐在马桶上眯起眼睛舒了口气，抖擞精神准备刷手机。
卫生间的磨砂玻璃门上出现了两条类似图中这样虚晃晃的身影，伴着“嘎吱”、“刺啦”手指甲划过玻璃的尖利怪声。
“妈妈，出来！出来！妈妈！”儿子的声音瓮声瓮气。
“妈咪？妈咪~你什么时候出来呀”女儿的声音娇俏甜脆。
鬼使神差的，一行曾在乡村红砖房墙上看到过的标语从脑海飘过：“要致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老前辈说得真在理，不光是致富，想自由，少生娃。栽树十年，养娃一生。
我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老娘好不容易熬成了“娘”，却连最基本的人身权利都无福消受了。
想到未来自己日日为娃操劳操心、为支撑养娃的生活奔波劳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的小米。
3
作为妈妈，为孩子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
作为妈妈，给自己稍稍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也是无可厚非的。
遥想，未来的某个傍晚，日落西山，彩霞满天。
你在儿子身后唠唠叨叨，半天都没有回音。你疑惑自己难道对着空气？声音提高了八度，生气地问：儿子，你到底有没有听妈妈讲？
那个背对着你的少年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你蓦然发现，他的身高已经超越了你，脸庞已经褪去稚嫩，有了小伙子坚毅的模样。
你仰着头望着他，闭嘴，失神。
眼前，我一岁半的儿子拖着一本大大的绘本，甩着大脚丫蹒跚着走到我身边，他使劲地仰起头，指着绘本的封面，恳求般地望着我，请求道：“妈妈，讲！讲这个！妈妈！”
我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好！妈妈讲。”我盘腿坐下，他赶紧凑过来，学着我的样子盘腿坐在我大腿上，虔诚地等待开讲。
“呵！”我出了一口气，开始了N遍中的第一遍：“从前有只小鸡叫卡梅拉，她是一只小母鸡，可是她不想下蛋……”
当你被熊孩子缠得不耐烦的时候，多想想未来。
未来他不再需要你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