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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以往那样,我在下午三点左右回到了家:早、午饭一起吃。我是吃得、饿得的人。
母亲下班回家看到大红公鸡很是高兴,柴背篼是她辛勤生存的标志,不必多说了。
“我找赖师傅带给你的三块钱,都花光了?”母亲很担心,“借了多少钱?”
“没借。”
“除开路费钱:一块四毛,这个鸡是买不回来的。”
“我在李家沱码头轮渡货车处,等到一辆货车,到沙坪坝卸货,司机同意我搭他的顺路车。只要时间早,我就在轮渡货车口等机会,搭车。我想到这次要买鸡,平时也积攒了点钱。”
“这次你过生,二十岁应该吃个大红公鸡,才吉利。以后别买了。”母亲很心疼钱。
“嗯。”
“你请了几天的假?”
“八天。”
母亲掐着手指算了算:“你要耍到十三号。”
“嗯。十三号星期一就回去,星期六下午去找刘老师学画画,星期天去张老师家。”
“画画当得到饭吃吗?花些冤枉钱!”母亲气打一处来。
“不要钱。”
“买笔、买纸不是钱?!”母亲很恼火,“老大回家过年耍了两个多月,走的时候给了他一百块,二十斤粮票还嫌少;我又给他了三斤粮票,只给你留了两斤。”母亲眼眶红红的,“我还给他说清楚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农场也没得吃的,这两斤粮票无论怎么也得留给你!他哭了。”母亲掉泪了。
“今年红苕丰收了,不会饿肚子,粮票我不要。我什么都吃。你看,我长得这么胖。”
母亲好受了一些:“你早点回去,待在家里没意思。多挣点工分才是大事,你十号回去。招工是看工分,不是看画画。”
母亲实在是太辛苦了,我只好同意。
在家五天很快就过了,鸡的味道我感觉不到。二十岁啊,满脸的惆怅!满眼的迷茫!临走的早上,母亲无论如何也要把两斤粮票塞给我:说这是青黄不结的时候,还给了我三块钱,还说下个月省点下来,托人带给我;还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要耍朋友,千万不要得罪当官的。
我庆幸这次在农场过“春节”对极了!由于当时我是炊事员,挑选了最肥的十斤肉出来,秤得很旺,站不住秤砣,还干梭梭的,亲自熬制的一大脸盆猪油:白生生、油浸浸、喷喷香!
那几天,冬阳光顾了我们。我们一张张泛着红苕光的脸,看到了春天,走向我们。
这期间,我们十个人都可以下厨。大年三十,我们一起做厨,十斤肉一伙什下锅煮,厨房里就像闹山麻雀:叽叽喳喳在开会。最后,还是让李朝禄掌火,我们都要求他:在炒肥肉的时候,油不能出来。
他说:“只有蒸笼蒸,油才不出来。”
大家都同意: 用大脸盆装肥肉,放在蒸笼里面蒸,旁边就是三两米的罐罐饭。
袅袅蒸汽盘旋在屋内,舍不得离开我们;我们也舍不得离开它,肉香的味道,天然地滋润着我们的喉咙。
啊!好一个年味!好一个青春的年味!
像上次杀猪团聚那样,食堂外屋的煤油灯,坚守自己的岗位:这次它生怕下岗,特别地卖劲,不仅放出了它的光,还带来了辉——因为我们多点了两盏。
桌子的正中央就是一大脸盆蒸耙了的肥肉,就像天上的太阳那么大;它周围是大土碗的萝卜汤,就像行星一样围着大脸盆转圈圈;最外层是小土碗装的毛毛菜(农场种的),就像超星星爆炸时散落在缝隙处的碎片。
哇!好感动,好丰富的一桌年夜饭啊!
我们十个人围坐一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白酒,喝得脸上红霞飞;好好吃哦,我们的肥肉!我们折腾下来,已经是午夜过后了,尽兴离席,回屋就寝。
我们一觉醒来,快老大初一的中午了,太阳笑眯眯地迎接了我们。我们一起煮面条吃,厚厚的一层猪油,窒息着面条的温度,爽啊!我们第一次这么奢侈!
我们十个人,在食堂前门口外,凳子上放着一大脸盆的猪油,谁便吃。我们坐在长条凳子上,晒着初一的太阳,呼啦啦吞面条。李朝禄还嫌油少,又去撬了一坨油,放在自己的面碗里。
我们瞪着异样的眼珠:“哇,起码有二、三两猪油!”他,简直是在喝油!
突然,门里面“汪!汪!汪!”惊动了我们。
我们进去一看:保管室里钻进来一只小狗,它的脑壳嵌在空油土罐里面出不来,正夹着尾巴一边犬吠,一边甩着头上的土罐罐,撞在地上,“咚咚”作响。
我们惊愕不已!
“哐当!哗啦!”一声脆响,油土罐子终于破碎了,它才露出个脑袋来,可土罐的颈部圈在了它的下颚脖子上,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那样,定格在那里。
“汪!汪!汪!”它夹着尾巴逃跑了。
这个油罐是当时用来装菜油的,第二年国家没有菜油供应我们了。今年二月,我和程代玉做厨时,油罐的盖子没了,杀猪腌肉的那天,赖师傅还特别地用纸块盖住了它。这次由于保管室的门没关好,不知哪里来的小狗,嗅到了味道,钻进了保管室,它的脑壳又钻进了油罐里面,舔油,哪里有油?只有曾经装油的味道!
我们都说:“幸好猪油端出来了。”
我们关好保管室的门,返回原来的位置,晒着太阳,端着瓷盅,吞着面条。满满的一大瓷盅面条,连汤都没有剩一口。涨得好舒服啊!都说:“明年杀猪过年,农场还是这样的规定,我们还要在这里过年。”
下午,我回到了农场寝室。程代玉大吃一惊:“你不是请假到十三号?今天才十号!”
“工分要紧。”我急忙出寝室门,到食堂前门口吼一声,“晚饭给我煮起。”
“要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急着回来出工。回来晚了吃不上饭。”
“今天有剩饭,李朝禄的红苕稀饭,中午没吃就走了。”石丽霞说。
“要得。”我进去端起红苕稀饭就喝,三下五除二就完了,便出来跟随程代玉一行人,来到雨代表家的坡下面,给麦子施肥。
由于粪桶不够,场长谢文一安排我挖土,准备点玉米。
我们女生除了犁田耙地没做外,其它的农活,都做。喊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就像部队的指令一样。女生即使是每月的例假,也不例外,照样赤脚下田栽秧、收割。
不出工,没得工分不说,就叫偷懒。工分啊!一年挣到头,没有拿上一分钱,连肚子都填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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