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荣耀下楼上车，显然非常得意，因为他一直用肥手弹着皮带扣，录音设备传来高亢的敲击声。看来肖总给的货肯定不是来源于一般渠道，要不然公安系统的一地主官不会如此兴奋。
庄秀莹突然病倒了，而且据说是极重的病，准备上手术台。单位临时安排一个退下来的主任科员过来帮忙指导。
每个单位都有一些退下来的调研员、副调研员、主任科员什么的，之前基本都属于各级领导岗位，过了年龄线，船到码头车到站，进入事实吃空饷阶段。
提前退休是不可能的，待遇要差一大截，让他们冲锋陷阵深入一线更不可能。他们在一些中心工作特别是人事调整的时候，不泄私愤，不使绊子，系统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主任科员照例上班打卡，在陈言和其他人面前晃一眼，就消失在前往机关办公大楼的方向里。
陈言早已经演练过很多遍，只是之前庄秀莹太负责，而且好像无处不在的魅影，天上地下都是她布下的“结界”。
主任科员放着充电的IPAD，由于突然的电路问题，直接秒穿档案室的电路，停电，监控影像一片黑暗。大家慢条斯理地打电话给办公室，办公室再协调不知道哪里去泡茶的电工来排查。
陈言按照踩过的点很快找到父亲陈明杰的案宗，用最快的速度录好像，放回原位。
她平顺一下呼吸，若无其事地折返回科室。
电工大爷还没到呢，档案室毕竟不在机关主大楼，只有一两个正式干部，其他都是编外或者外包公司人员，是不怎么需要着急的，也不值得着急的。
陈言把录像导到电脑，打开录像，激动暂时战胜了悲伤。撇开没有专业性解剖尸检这一条，整个调查还是比较专业的。案件合议的时候，案发现场发现的脚印，都指向安叔和亲友救治时留下，农场的监控设备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物进入。有一个刑警指出胸口有疑似针扎状伤口，夏木圭力排众议，要求刑警讲科学，这样的池子可能是虫咬，也可能是滑倒被铁丝扎到，没有其他伤口不可能致命等等，而且水中挣扎呛水的体征明显。案件以他杀证据不足草草结案。
陈言看完案宗，疑团并没有解开，反而一圈圈绕进去。绕着绕着，眼泪就下来了。
陈言的打扫工作仍然继续，时荣耀不时拖班，以关心的名义，饶有兴致地参与监督，有时还跃跃欲试地想参与，都被她巧妙化解。每当这个时候，吴永德就会识趣地消失。
陈言摸透吴永德的习性，虚伪地拍他马屁。吴永德看到时荣耀这么喜欢她，也想趁机结交她，两人就有点熟络起来，所以监督她扫地的时候就有点松懈。陈言顺利地在时荣耀绝大多数的皮带上安装了窃听器，并替换掉电池即将耗尽的那个。
老蛇很快就出洞了。
时荣耀接到肖总邀约，欣然前往，又是一路敲着皮带，不过这次是自己开车。陈言早早到时荣耀从家里出来的路口候着，租来的车是捷达，跟街上跑网约车的没有差别。
时荣耀东拐八拐，在一个城中村的边缘停了下来，走到一栋没有招牌的楼房里。
他不知道，黑暗中有两个镜头正对准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