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不知怎么,开始怀念过去。其实日子久了,才发现慢慢的自己已经28了。前几天回去,村子里的路宽了,只是回去的巷子依然如旧。
巷子里原本算是村子里最热闹的地方,曾经也有我的童年。那时听着村口广播里的《九月九》,让人觉得心里踏实,虽然听不懂歌词的含义,却能感受到邻居大哥的喜怒哀乐。
大哥到了二十岁,没有读书,整日跟着父亲一起去干苦力。我们还小,每每到了晚上,几家人来到了巷子里,有人坐在地上,有人蹲着,还有人慢慢的靠在树上。那时的话题就是大哥的媳妇,什么时候能够给大哥说一个媳妇呢?
在我们眼里,默默的看着,不过在心里还是偷偷的祝福,大哥是个好人,而如今的好人为什么会是那样的难找媳妇呢?大娘告诉我说还是因为穷,若是家里有钱的人家,哪里媒婆不来呢?其实这样也太过片面,但事实如此罢了。
村西头的大爷家有个亲戚,说是家里有个孩子,而大哥低着头,任凭母亲在那儿唠叨。其实忠实善良才是农村人的本性,他们没有钱,也没有房子,但是有一颗陪你到老的心。而正是这样一颗心,却没有人来欣慰,何等的不公?何等的落魄?
婶子也发话了,不管如何都要见面,现在的形势不如过去了,女孩少了,只要有机会就要好好的把握。不能因为穷而去放弃应有的幸福,也不能因为自卑而去错过美好的姻缘。大娘夸婶子说的是,大哥坐在那儿不说话。
我们只顾着玩,不过那一刻心里有一种想法,若是自己能够变成超人就好了。超人可以给大哥找媳妇,找个更好的大嫂,而此刻我明白,自己不是超人,这世上也没有超人。
大伙商量过后,准备第二天就去带着大哥去见面。大爷准备买糖果和香烟,婶子准备通知对方,大娘慌着起身要去借衣服,借自行车。是的,那个年代,要是找个媳妇不体面一些,也是很难的。
农村人哪里舍得买西服呢?平日里谁家孩子到了相亲的日子,就会挑一个好日子,然后提前到结过婚的相亲家借一身衣服穿上,有时大小个子也不合适,有时穿着长,有时短。不过比那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背心体面多了。
自行车也少,需要借两个,一个大哥带着大爷,一个婶子带着大娘。糖果需要提前买,那时舍不得花钱,一袋糖果十块钱,一大包。大娘还是希望能够少一点,农村人,总是迈不过那个坎。十块钱能买多少馒头啊,十块钱可是一天的工钱啊。
第二天一早,大哥把借来的衣服穿上,其实领带不会打,婶子过来笑着帮忙。大娘已经去集市把烟和糖果买回来了,自行车昨晚已经借到了家里,一切准备就绪。
由于女方家距离村子不近,他们准备早一点出发,争取中午之前能够赶到。大哥和婶子推着自行车,大娘和大爷跟在后面,跟在后面的还有我们一个巷子里的人们,带着一份希望和热情,渴望迎来一场姻缘。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们站在那儿舍不得走。整个上午,心里都是激动的,总是期待大哥能够把好消息带回来,玩也不想玩,吃也不想吃,真的是心事来了,挡也挡不住。
直到午后,有人喊着大哥他们回来了,我们在院子里听到了赶紧跑出来。大哥来肯定有糖果吃,那时我最爱吃糖,总是希望能够多找点吃,而每次相亲回来都会有很多糖果,我们一群孩子期待着,也在等待着,希望能够好一点,自己多争一点。
母亲问了下情况,婶子高兴的说这回有戏了,女孩子看到了喜欢,不管如何总是渴望如此。好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巷子,大伙纷纷来到了大哥家,大娘和大爷笑的合不拢嘴。既然人家同意,就要好好的面对房子大事了。一套房子可不轻,可那时暂时没有房子也成,邻居家若是有多余的空房,只要中间人一撮合,一般情况女孩家都会同意。
都是乡里人,理解那份心中的苦衷。只要孩子懂事任干,没钱也不是不行。没房子不要紧,只要两个孩子愿意,其实比什么都强。
就这样没过多久,大哥要结婚了。这可是我们巷子里最大的喜事。整个村子里的乡亲都跑过来帮忙,既然要结婚,肯定要张罗酒席。村子里几位老厨师从自己家带着各种工具来到了大哥家,到了以后他们开始垒锅炉,办酒席。村长也会带着几位老者商量着大大小小的事情,安排好后会把所有事情写在一张红纸上,谁谁买菜,谁谁端盘子,谁谁搬家具,谁谁涮盘子洗碗。
我们年龄小,只需要坐在那儿吃饭就成。就这样大哥结婚,整个巷子能够热闹好多天。是的,就是这样,成亲的那天,大哥带着大嫂住进了邻居家多余的空房,家中剩下的饭菜大爷用盆盛着,一家一盆的往我们各家送。那种味道,至今难以忘怀,我记得清楚,那是1995年。
时光一去不复返,一晃多年不见,大哥大嫂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新房,孩子也读了高中。昔日的巷子慢慢的变宽了,路也开始太高了。只是那一刻让人觉得踏实,只是那时觉得让人欣慰。
村子里老人常说:十年河东转河西,别笑穷人穿破衣。大哥结婚时借的房子,而如今,他和大嫂共同努力,盖起了三层小楼,哪怕日新月异,在村子里,也是独一份。
每每回家,看到小楼,想想自己,所谓的爱情不需着急,该来的还在路上,未能在一起的始终有缘无分。心中有一个高雅的灵魂,保持一颗不老的童心,自己的意中人总会出现,到那时,巷子里兴许没有河东河西,只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