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xǔ)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节选自《庄子·大宗师》。意思是:“泉水干涸了,鱼一同困在陆地上,用湿气相互嘘吸,用口沫彼此滋润,(与其如此,)倒不如在江湖中彼此忘却。与其赞美尧而非议桀,不如忘却两者的是是非非而融化于大道之中。”
1
泉水快要干涸了,两条鱼,因为命运的安排,处在了一个小水洼中,他们用湿气嘘吸着,给对方,也给自己打气,用口沫滋润对方,抚慰对方。
等待下雨,等待水流来救援,时间是难熬的,因为相濡以沫,他们暂时忘记了苦难,抵住了毒辣的太阳,心中总有些幻想和希望,使他们能支撑着活下去。
后来,潮水来涨,把他们卷进了江海中,他们各自有了广阔的天地,有了许多同伴,但他们会相忘吗?
2
两条鱼相濡以沫后能相伴于江湖,那是多么圆满的事啊。
但江湖太大,水草太多,食物太多,同伴也太多,固定两条鱼的联系却太弱。两条鱼在一起太限制了各自的自由,他们会幸福吗?他们一定会把过去的苦难当作美好回忆,也保不了会想到,同在那小水洼时,为了争食物曾争吵过,为了翻个身曾被对方刺伤过……
3
或许,潮水难测,命运不定。两条鱼分开了,浩浩江湖,鳞波闪闪,而相聚渺茫。痛苦迷茫之后,两条鱼在各自的世界里开始了新的生活。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谓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当然,这是宽慰人的话,真的要忘恐怕难,但既然开始了新的生活,就要将那记忆深藏心底,不要再拿出来刺伤眼前的人。
4
最痛的恐怕是当一方开始新生活时,另一方出现了。
向前?退后?都是错!
只能向一个方向“错”到底,再痛也只能如此,只能如此。
犹豫与“两全”就是双倍的错!
5
走过了,错过了,就只能洒脱一点,一直向前,前面总还会有自己的幸福。
追过了,无望了,就只能放开一点,不失尊严,前面总还会有自己的幸福。
相恋过,要分手,无力挽回,就哭一场吧,再抬头,前面总还会有自己的幸福。
这是理性的声音,劝人容易,真到自己陷入情网,要走出来都是困难的,除非那人本来就不看重那份情,或者装着不在乎。
6
所以也有人说,哀莫大于心不死。痛苦,不忘,都源于人的情根。
过去的日子,人生的际遇,刻成心中的年轮,除非将躯壳碾成粉碎,情丝无法消除。这就像一棵长在山石缝里的树,如果它已年月久深,根系长成,即使好心人想移它到土地肥沃之处,那也可能是置它于死地。
7
如今的社会越来越像江湖,“天高任鸟飞,水阔任鱼跃”,鱼越来越自由,但要找另一条相伴到老的鱼似乎越来越难了。
比较起来,我们更应珍惜自己的自由选择,而不只是运用自己的自由选择。一旦选择了,就应好好相伴,把相伴当作成长,只有相伴才有可能让彼此达到更高的心灵境界。
8
思念是幸福,是折磨,也是诗。
人应该有能力把痛苦以及其他情绪转化为人生的动能。如果你自暴自弃,凭什么要别人救你呢?
在艰难的处境里,痛苦应使我们发愤图强;在广阔的天地间,痛苦更应使我们振翅高飞!
庄子说的相忘于江湖,是要人融入到大道之中,并非只谈男女之情啊。
2016.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