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近现代女作家,被誉为“30年代的文学洛神”,被鲁迅称之为“中国当代最有前途的女作家”。她说自己是《红楼梦》里的香菱,是民国四大才女中命运最为悲苦的一位。
她的一生都在贫病交迫中挣扎,文学给了她力量和希望,却没有改变她最终的结局,年仅三十一岁便在香港含恨而终,令人扼腕叹息。
(一)
萧红的童年是整个人生悲剧的开始。
1911年6月,萧红出生在哈尔滨市呼兰区的一户殷实人家。然而好景不长,9岁时母亲病故。母亲病故当年,父亲便新娶他人。
父亲曾任当时的呼兰小学校长、通俗出版社社长、省教育厅秘书等职。在萧红眼里,父亲“常常为着贪婪而失去人性”,对她和祖父“吝啬而疏远,甚至于无情”。
“父亲打了我的时候,我就在祖父的房里,一直面向着窗子,从黄昏到深夜——窗外的白雪,好像白棉花一样飘着;而暖炉上水壶的盖子,则像伴奏似的乐器震动着。”
这些童年缺爱的经历烙在她心灵上的烙印有多深,对成长的影响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
好在祖父非常疼爱她。小时候,她常跟祖父在后花园里做游戏,栽花、拔草、种菜、捉蝴蝶等。这个后花园堪称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成为了后来《呼兰河传》里的大花园。
祖父教她少小离家老大回,教她几度呼童扫不开,教她桃花依旧笑春风,她觉得越念越好听,越念越有趣味。
祖父留给了她许多童年美好的记忆,并完成了对她的文学启蒙。但是童年寂寞又单调的经历使她一辈子都在不断地寻找一个依靠,而过度的依赖心理并没有带给她幸福。
(二)
长大后,命运并没有垂青萧红。
父亲将他许配给了当时的富二代汪恩甲。萧红不满意父亲包办婚姻,与大表哥陆哲舜私奔到了北平,尽管此时大表哥已有妻室。
陆哲舜许诺萧红,自己将与妻子离婚。可是,失去了家里经济支持的大表哥,很快在现实面前丢掉了高高举起的爱情大旗。
他逃回了老家,回到了妻子身边。这是萧红第一次被抛弃。
女儿逃婚私奔令父亲颜面尽失。萧红返家后即被父亲软禁,后设法出逃至哈尔滨。饥寒交迫之下,她投靠了在哈尔滨上学的汪恩甲。
难以想象,他居然去投靠了当年的逃婚对象。是不是让人有一种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感觉?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汪恩甲居然收留了萧红。
真真让人觉得:这婚白逃了!
俩人同居后不久,萧红怀孕了。
汪恩甲的大哥给弟弟断了经济来源,巨大的生活压力促使汪恩甲不辞而别。萧红第二次被自己认为可以依靠的男人抛弃。
(三)
举步维艰之际,萧红写信向《国际协报》求助,萧军受人之托去看望已经快要临盆的萧红。
“一张近乎圆形的苍白色的脸幅,有一双特大的闪亮的眼睛,是我认识过的女性中最美丽的人。”这是萧军对萧红的第一印象。
他们在一起了。物质上的极度匮乏常常使他们食不果腹。他们度过了一段只要相依活下去便心满意足的日子。
萧红生下汪恩甲的孩子后就将之送了人。这种近乎绝情的讨好与巴结并没有赢得萧军持续的爱。
虽然他们对彼此的才能是欣赏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生活上会有矛盾,并且矛盾迭出。
萧红多愁善感,自尊心强,依赖心也强。而萧军是一个强势霸道,甚至有点简单粗暴的人。
萧军说:“我爱的是史湘云或尤三姐那样的人,不爱林黛玉、妙玉或薛宝钗。”
“我的灵魂比较粗大、宽宏一些。她虽然崇敬,但我以为她并不爱具有这样灵魂的人,相反的,她会感到它——这样的灵魂——伤害到她的灵魂的自尊,因此她可能还憎恨它,最终要逃开它。她曾骂我是具有强盗一般灵魂的人!这的确伤害了我,如果我没有这样的灵魂,恐怕她是不会得救的!”
当萧军以恩人自居时,萧红敏感的自尊再次受到严重挑战。1938年,已经怀孕了的萧红,向萧军提出分手。
萧红曾说,和萧军分开,是一个问题的结束;和端木结合,是另一个问题的开始。
萧红的第四个男人叫端木蕻良,他娶了怀着萧军孩子的萧红。萧红的唯一一次婚姻,给了端木。但这份感情有多少诚意可在,是值得商榷的。
抗战局势紧张时,端木拿走了唯一的一张船票逃走了,留下了大着肚子的萧红。
等到萧红只身逃难到达香港时,身体已经积劳成疾。端木经常不见踪影,陪在他身边的,经常只有好朋友骆宾基。
萧红对骆宾基说:“我写的那些东西,以后或许不会有人看。但是我知道,我的绯闻,将会永远流传。”
寻一个依靠,依靠却永不可得。
“我所有的不幸就是因为我是个女人。”
身为一名进步作家,却对自己的性别有着深深的自卑。她一次次将自己和盘托出,又一次次被弃之如敝履。究竟是时代的原因还是个人的悲剧?
去世前,她在纸上写下:“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四)
精神的苦痛不断开拓着萧红文学道路的广度和宽度。
萧红笔下的女性人物,大多没有自我意识,在男权社会的重压下,连呼吸都带着沉重。《呼兰河传》里的小团圆媳妇,《生死场》里的王婆、月英,都成为了旧社会女性悲剧的典型人物。
更重要的是,她的文学作品得到了鲁迅先生的赏识。曾有人说鲁迅像萧红的慈父,萧红听后马上纠正说:“不对!应该说像祖父一样。”
萧红成了鲁迅先生家的常客,并在鲁迅先生的帮助下闯入了上海文坛。
她不太讲究“写作技法”,但她对传统的批判,诗样的表达,更接近文学本质的特质使得鲁迅非常欣赏她,多次在同行中推荐她的作品。
有人说,如果没有鲁迅,文坛上很可能就不会有萧红这个名字。萧红的《生死场》即是由鲁迅先生亲自把关、写序,还邀请胡风写了跋。
萧红特殊的经历使她成为了一个不太通人情世故的人,但她与鲁迅能够成为忘年交,与他们相似的经历是分不开的。他们都出身于没落的贵族,从小的成长环境有些类似,对童年的记忆,对故乡的风俗,都有着莫名的亲近感。
萧红在香港的两年,完成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部作品:《呼兰河传》。
茅盾先生称《呼兰河传》为“一篇叙事诗,一副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呼兰,这个不起眼的北方小镇,从此多了鲜亮的一笔色彩。
香港《亚洲周刊》曾评选一百部中国百年长篇经典小说,萧红的《呼兰河传》名列第九。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对萧红有了更多的认识和研究。关于她的纪录片、电影不断问世,一代才女的生平走上了大银幕,走进了更多读者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