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9日,我起床后,发现我秃头了。
我摸了摸我的头,它光滑的像是一颗水煮鸡蛋,完全不能想象出上面曾经有过一大片茂盛的黑色垂柳一样的头发,我回过头来审视枕头,掀起床单,打开衣柜,上穷碧落下黄泉,找不到头发的一丝踪迹。
看了看表,马上要迟到,我抓起帽子出门了。
地铁上,我以为所有人会诧异的看着我,结果并没有,大家默然的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左前方位置上一个一直低头刷手机的小哥抬起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之后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过会和身边的妹子说了句:女的。
到了公司,依旧带着帽子有些显眼,我索性把帽子摘下来,我的头像一颗白色电灯泡,反射着天花板上的冷光,这次人们倒是没忽视。
“你怎么把头发都剃了?”旁边的妹子有些诧异的问。
“天气热,凉快。”我冲她挤挤眼睛。
过了一会儿,领导来了,他一进门,我就感到有眼睛盯住了我光秃秃的头。
中午吃饭前,领导过来敲敲桌子:小李啊,到我办公室谈谈。
办公室里,领导的脸在一座大鱼缸后面有些模糊,我从正面看是一张人脸,我斜着站了站,从鱼缸后面看是一张大嘴。
大嘴开开合合:“小李啊,你们年轻人追求自由,特立独行那一套我都懂,但咱们毕竟是国企,还是得注意影响是不是。”
领导有节奏的敲了几下桌子,像是县官一拍惊堂木:“我倒是没啥,你们这一套我都懂,就是你这头,领导看到了不好,你说你好好一个小姑娘,你这....”
“我懂,我都懂”我忙上前一步接腔:“理发时我也是一时冲动,我明天就带假发上班,每天都带。”
领导点点头,颇有点欣慰的意思,挥挥手,让我走了。
我下班就直奔理发店,挑了两顶假发,出门时想起一事,对经常给我理发的小哥交代:“浩哥,要是有人问,你就说我这秃头是在你这儿剃的。”
过了几天,凌晨时我接到夏芳芳的电话。
夏芳芳是我同事,和我不一个办公室,吃饭时偶尔碰见。
“我的头发突然没了,”她声音带着哭腔:“你知道怎么回事不?你之前是不是突然剃了光头。”
“对啊,我是去日月光的金色年华剃的啊。你怎么回事?突然没了是什么意思?”
“....”那边突然挂断了手机。
第二天,夏芳芳请假了。
第三天,夏芳芳来公司正常上班了,换了个发型。
又过了几天,开完会后领导找我谈话。
“小李啊,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说,你上个月为啥突然剃了光头,”领导敲了敲桌子:“是不是遇到啥事了?你有啥事要说出来,不要积在心里,公司也会帮你解决。”
“真没啥大事,就是和家里生气,闹了点矛盾,一气之下就去剪了个头。多谢周部关心。”我一脸真挚。
我推开门,要出去,领导突然问:“你在哪儿理的发?”
“额,日月光的金色年华,它家理发蛮好的,我还有会员卡您要不?”我回头笑的一脸灿烂。
“走吧走吧。”领导挥挥手,赶苍蝇一样。
公司体检,体检时听到隔壁一阵喧哗,过了一会他们房间的人出来了,每个人都神态各异。
体检回来,我去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听到外面窃窃私语:“一夜醒来就秃头了?这不是什么怪病吧。”“好像去查了,没查出什么毛病”“就是不知道传染不,以后要理他远点。”
没过多久,有个高级工程师离职了。我们是福利很好的国企,离职倒是很少见的事。
六月中,公司组织运动会。
足球场上各个部门排兵布阵,一片乌泱泱的人头。
大领导在台上讲话,颐指气使口沫横飞。
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妖风来的莫名其妙,一片呼啸声中,我看到大领导头上飞起一个黑色的东西。
与其同时,我头皮一紧。
再一回头,身边一片明晃晃的秃头,大家大眼瞪小眼,一个个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