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德玛西亚城邦，劳伦特剑道场。
“李青，你站起来，说一说自由的意义是什么？”
菲奥娜手持戒尺，站在讲台上，不苟言笑。
“每个人对自由的定义都不一样，对于牢房里的囚犯来说，放他们出去就是自由。对于穷人说，钱就是他们的自由，而对于男人来说，钱和女人就是自由。”
李青戴着墨镜，目光的尽头，是身穿教师制服的菲奥娜。
“嗯？”菲奥娜皱眉，“把墨镜摘了！”
“报告校长，我不能。”李青站直了身体。
“要我帮你？”
菲奥娜沉下脸，走下讲台，直奔李青而去。
“不不不，校长，我自己来，自己来。”
李青讪笑，赶紧摘下墨镜，低头不敢看菲奥娜。
“规矩三，道场内不准带墨镜、帽子、首饰等一切对修道无用的东西。规矩四，道场乃是练道之地，不可怀有不纯、猥亵之意。你都忘了吗？”菲奥娜。
“不敢忘。”
“回去抄一百遍道场规矩，明天交上来！”
所有学生都噤若寒蝉，生怕连累到自己。
“是，校长。”李青头埋得更低了。
“易，你来说一下自由的意义是什么。”
菲奥娜“啪啪”拍打着手里的戒尺，目光锁定了在角落里睡得正香的男人。
易的同桌赵信推了他一把。
“……”
刚醒来的易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你来说一下，自由的意义是什么。”菲奥娜。
“上帝给了自由意志，于是傻一点的人便为了荣耀他而存在，实际上剑客们都知道，上帝只存在故事台词“我们的心中”，真正行走在大街上的，是一个又一个装模作样的妖魔鬼怪。”
易滔滔不绝。
“什么乱七八糟的，今晚穿上道服，在决斗场等我！”
菲奥娜满脸怒容，走上讲台。
从来没有人学生敢在她课堂上睡觉，易是第一个。
(二)
午夜。
当教堂的钟声敲了第十二下，劳伦特决斗场那扇半掩的厚木门被“吱”地一声推开。
“我等你好久了。”易睁开眼。
他盘腿在一块团蒲上打坐。在他右手边，放了一把碧绿色，没有鞘的弯刀。
“易，听说你最近剑术大涨？”菲奥娜身着劲装，缓步进场。
“哪里，都是别人乱讲的。”易轻笑，脸上还带了一种淡淡的无奈。
“我来验证一下，你准备好了么？”菲奥娜直接扬起钢剑。
“我已准备好。”
易站起来，手持水银弯刀。
道馆外刮起了风，街角的灯笼在打晃，一只橘猫跳上道馆的通风口。
菲奥娜绕着易，脚踩环绕步，一步一步逼近，寻找最佳的弱点。
易却闭上了眼睛。
决斗的气味越来越浓。
橘猫也被决斗场内的气势所震煞，忽然发出一声哀叫，墙壁上的烛火一明一灭。
“破空斩！”
菲奥娜的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它已经找到了最佳的弱点。
(三)
“你记不记得你是什么来的了？”菲奥娜面无表情，将钢剑插回剑鞘。
“大概在半年前吧。”
易在盘腿冥想。他的衣衫已被击成碎片，露出精瘦的身体。
“你错了。”菲奥娜缓缓踱步，道:“你是去年九月十三来的，如今已有个七月零四天。”
缓了缓，菲奥娜盯着易，一字一顿道:“这段时间里，你的剑术就没一点进长吗？”
易沉默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剑，仿佛只有这把剑懂他。
菲奥娜也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在等他开口。
但易一直沉默，甚至没有抬头。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离开这里，对你而言是一种解脱。”菲奥娜的语气少了几分强硬。
“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无极抬头。
“我知道，但我帮不了你。有些东西不能强求。外面的世界更适合你，你太孤独了，只有去更孤独的环境才拯救你。”
“难道这里还不够孤独吗？”易。
“孤独并不是在房间里，而是在人群中，孤独也不是不与人交流，而是你每天都遇见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你的心里。”
菲奥娜转身，走出了决斗场。
无极目送菲奥娜离开。
(四)
炎夏。
比尔吉沃特海滩，泳池派对。
“我们去喝一杯椰汁，怎么样？”一个男子脸带绅士微笑，向菲奥娜伸出手。
“好啊！”
菲奥娜笑得像春天的花朵，也伸出手。
男子牵着菲奥娜的手，有说有笑，走向沙滩边缘的商店。
如果他们中有人回头，就会发现有一副墨镜的目光一直尾随他们。
“别看了，你的女神跟人跑了。”
格雷福斯手拿两罐刚从商店买来的雪碧，将其中一瓶抛给李青，自己打开另一瓶，一屁股坐在太阳椅上。
“别，她那母老虎，可不是我女神。”
李青躺在椅子上，伸手一抄接过雪碧，拧开就喝。
“嘿！别撒谎了！你脸上可是大写着伤心呢！”格雷福斯笑。
“不可能。”李青把脸扭到一边。
“不信你问下别人。嘿！塔里克，你看他，是不是很伤心？”
格雷福斯朝正在走过来的塔里克招了招手，并指了指李青。
“奥！我保证，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伤心的人。”塔里克凑近看了一眼，摇摇头。
“滚犊子！喜欢她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没看到易，他那才叫伤心呢。”李青。
“啧啧！看不出来啊，易平时沉默寡言的，原来这么闷骚，居然喜欢教师制服的奥菲那。”塔里克躺回到自己的藤椅上。
格雷福斯在一边喝雪碧，一边轻笑。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李青坐起来，摘下墨镜，耸肩摊手。
“信信信。”塔里克笑。
“当然信了，情敌的嗅觉是最灵敏的，我丝毫不怀疑。”格雷福斯笑，举起汽水。
“幸好他没来，不然就他那沉默寡言的孤僻性格，非要伤心得跳海自杀不可。”塔里克直摇头。
“话说那混蛋是谁啊？真有本事，把菲奥娜魂勾走了。”
李青恨恨地盯着远方那个逗得菲奥娜笑红了脸的男人。
“谁知道，反正面生得很。”塔里克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听说叫德莱文，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比尔吉沃特海湾。”格雷福斯也望过去。
缓了缓，他又说：“你还真别说，菲奥娜的身材真的好啊！腿长，腰细，奶子大。平日里一脸古板，没想底下身材这么妖！你小子眼光够辣啊！”
格雷福斯只看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
“我还是觉得厄运小姐性感一点，奶子也大一点。”塔里克瞥了一眼。
“有可比性吗。”李青白了他一眼。
(五)
深秋。
落叶纷飞。
战争迷雾弥漫在比尔吉沃特上空，也弥漫了整个召唤师峡谷。
易蹲在上半野区河道的草丛里，双手握剑，盯着路口，保持随时出击的状态。
下路，德莱文和锤石已拔下第一座防御塔，消失在所有人视野中已有一分钟之久。
在易右手边一堵墙的距离，菲奥娜被泰达米尔压在塔前。
满身怒气的泰达米尔，睁开了血红的双瞳，像是从地狱来的恶魔，刀刀暴击。
一分三十秒后，德莱文手持双斧，绑紧了脸，从血池冲出来，踏上河道，要往上路而去。
苍老雕文魔像草丛，锤石正在排眼。
两秒钟后，德莱文一个人踏进易所在的草丛。
迎接他的是一道橘黄色的人影和一道碧绿色的剑光。
碧绿色的水银弯刀。
碧绿色的残影。
易像疯了一般，一刹那间不知道挥出了多少刀。德莱文还没反应过来，血条已没了一半。
“你是谁？”，德莱文第一时间扔出他的斧头，开道利斧。
易一言不发，眼神里带着一种恨，抬手就是一记“阿尔法突袭”。
德莱文的血条已见底。
(六)
当易睁开眼，一柄利剑直刺面门，剑气所过激荡起的水花溅到他身上。
易勉强腾起身子，还是被水花溅了一身。
“德莱文在河道丢掉的东西，我给他找回来。”菲奥娜的声音和她手里的剑一样冷。
易曾经在她的剑道馆学习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弱点。
当菲奥娜扬起剑，易身边每一寸空间都是弱点。
一秒钟内，菲奥娜出了三剑，打破了三个弱点。
易的血条在飞速下降，他只能原地冥想。
只是，菲奥娜第四剑已来到，正要打在第四个弱点上。
此时，易手里还捏有一个闪现和一个阿尔法突袭，不远处，河蟹也过来。
易没有动，主动停止了冥想。
第四剑擦身而过，打在河蟹身上。
“你为什么不跑？”菲奥娜盯着他，一字一顿。
易一言不发，望着她。
他手里水银弯刀失去了色彩，仿佛在菲奥娜面前丢失了灵魂。
缓了缓，菲奥娜又开口：“易先生，今日我把名声给你，往后的路，你是一步一擂台。希望你像我一样，拼一口气，点一盏灯。要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
易还是不说话。水银弯刀的刀尖插到了泥土里。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发育，十分钟后，我们再见，德莱文掉丢的东西，我给他讨回来。”
菲奥娜搀扶着奄奄一息的德莱文，一步一步消失河滩。
易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七)
血池。
易，古拉加斯，贾克斯。
古拉加斯:“不久前，我遇上一个人，送给我一坛酒，她说叫“醉生梦死”。喝了之后，可以忘了以前做过的任何事情。我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的酒。她说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每一天都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你说这有多开心。这坛酒本来打算送给易的，看来我们要分来喝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坛酒。
易:“为什么要拿给我喝？”
“你沦陷得太深了，你自己没发现而已。这半年来，你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贾克斯很配合地拿出三只碗。
“对于奇怪的东西，我一向很难接受，这酒我不喝了，你们喝吧。”易低首，抚摸着水银弯刀。
“何必呢，看开点。”古拉加斯倒酒。
“易，我能理解你，但是，战争还在继续，你该放下了。”贾克斯。
“看不开的不是我，是你们，我已经无所谓了，反而是你们太在意了。”易抬头。
古拉加斯看了一眼贾克斯，轻轻一笑。
“既然如此，那你拿着它吧，戴上之后，至少没有人看得到你的悲伤。”
贾克斯叹了口气，拿出一只由无数眼镜组成的面具。
“我看起来很难过吗？”易。
“就差没写在脸上了。”贾克斯。
“没错。”古拉加斯也点点头。
最后，易还是没有喝那坛“醉生梦死”，只拿走了面具。
“你不该让他去劝菲奥娜的，他是个很孤独的人，一旦有人走进他心里，他自己就走不出来了。”
古拉加斯端起酒，看着易远去的背影。
空旷的中路，他一个人，一把剑，慢慢化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阶段，只不过有些人很幸运，遇到了对的人，而有些人注定不被上帝祝福。”
贾克斯带着面具，没人知道他的悲与喜。
“少胡扯你那套了，来，干了它。”
古拉加斯笑，又倒了两碗酒。
（八）
远处，河道标记的信号响起。
十分钟前奥菲娜说的某个时刻要来了。
易走向河道。
没有人知道那场决斗的结果。
人们只知道自那之后，比尔吉沃特的战争迷雾依旧存在，但是潮水降了，诺克萨斯的军团开始撤兵。
易没有回血池，也没有在比尔吉沃特任何一个地方出现。
而在德玛西亚城邦中心，劳伦特剑道场的大门也一直紧闭，门缝都飘满了灰尘。
很多年后，艾欧尼亚大陆出现了一个带面具的剑客，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的剑很快，沉默寡言，他手里的水银弯刀能解除一切控制。
他有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无极剑圣。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