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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暗的夜晚,孤寂的夜晚。在这个黑暗笼罩下的东半球,此刻有两颗心正彼此牵挂。长江是纽带,铁轨是箭矢,一个联接,一个穿透。
周云彤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下午跟何耀武通过电话之后,她本已稍显平复的心情又再次激起涟漪,为什么自己一听见何耀武提起范宁宁就燃起无名之火,为什么一想起那张B超照片她就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难道说,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不会吧,有一个飘忽的灵魂从她的躯体里跳出来,一脸惊异的望着躺在床上的周云彤,她一定是疯了,她还是个寡妇,一个有孩子的寡妇,怎么能够不守妇道去和别的男人谈恋爱,她不是和吴天昊真心相爱的吗?难道不是吗?
——不!
周云彤突然脱口而出。吴天昊欺骗了自己,她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曾几何时,吴天昊是她生命中的一颗朱砂痣,久久不能无视,可是今天,就在今天下午,这颗朱砂痣终于被点破了,所有的一切美好都随着朱砂痣的破灭而烟消云散。
她要为自己而活,不能荒废了青春韶华,她已经虚度了整整六年的时光,女人的青春比男人更短暂,比夕颜更易枯萎,比流星更易消失。她要做自己的主宰,握紧手中的命运线,黑暗中,周云彤紧紧的攥着拳头,床单也被揪起一大片褶皱。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就变得异常热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那是迎亲的车队出发去接新娘子了。周云彤在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手指在床单上不停的划来划去,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这种场面她也是经历过的,只是如今不忍再见,免得触景生情,徒添悲伤。但小叔子结婚,但终究是要露面的,毕竟作为大嫂还是要祝贺一下他的,更何况吴天江昨天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
——妈,你今天不打算去吴家喝喜酒吗?
周云彤在房间经过一番精心打扮后走出来,看见周妈妈正围着围裙在打扫卫生,不由得问她。
——别人娶媳妇,新娘又不是你,我去凑啥热闹,再说那家天杀的,全家都不是好东西,谁要去看他们的脸色吃饭。
——妈,一码归一码,那件事和吴天江没有关系,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条船。
——我说的不对吗?他吴天江既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当初为什么不跑来告诉你,还帮他哥哥和老妈一起来隐瞒你。要我说,他吴天江就是个帮凶。今天他结婚,我要是去不是给他长脸啊?
——妈,你爱去不去,反正我是要去的。
——你去做啥子?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周云彤正想和周妈妈继续争论,突然大门外响起隔壁董老二的嚷嚷声。
——周嫂子在家吗?有人来找。人都领到门口了,周嫂子,你赶紧出来开门呀!
——诶……谁呀?来啦,来啦,来啦。谁呀这是?
周妈妈听到董老二的声音马上跑到大门口,拉开门一看,顿时愣住了。
——请问这是周云彤家吗?
——是啊,小伙子你找谁啊?
——哦,阿姨您好!我是周云彤的朋友,特意从江城过来找她的。
——哦哦,云彤,云彤,快出来,你朋友来找你了。
周妈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剑眉星目,蚺鬓方脸,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一旁的董老二看着周妈妈喜笑颜开的模样,忍不住的调侃着。
——我说,周嫂子,看把你乐的,还不赶紧把人家请进门,等会儿吓跑了,你们家云彤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打水飘了。
周妈妈回过神赶紧打开另一扇大门,准备将人往家里领。嘴里还不住的催促周云彤赶快出来。周云彤在房间还在纳闷是谁会从江城跑来老家找他,出来一看,她当即就傻眼了。那人不就是让自己心绪不宁的罪魁祸首吗?
——何耀武,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不是和我说,回来参加亲戚的婚礼吗?我假期在江城也没事干就过来凑凑热闹。
——额……(周云彤略有些尴尬的望着周妈妈和一旁的董老二)那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这个嘛,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山人自有妙计。
周妈妈和董老二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周妈妈更是巴不得立马开锣打鼓来迎接“新姑爷”,突然意识到董老二在一旁的突兀,赶紧对他下了逐客令。
——我说,董老二,人你也领到家了,还不走打算要赏钱啊,小心赏钱没有,竹板倒是有一块哦!
——哎呀,周嫂子,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么得人情味,谢谢都么得一句,还要赶我走,真是卸磨杀驴啊。
董老二一脸不悦的发着牢骚,然后离开周家。
——董大叔,谢谢你啦,别和我妈生气,她就是这个脾气。今天家里有客人不方便,改天来家里吃饭啊。
周云彤一边谢过董老二,一边请何耀武进家门。虽然不喜欢何耀武这种不请自来的突然袭击,但是当看到董老二刚才打量何耀武的眼神中似乎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尊重,连带周妈妈看自己也没有了以往的轻蔑。心中还是很高兴的,她很享受当下的这一切。她也不再急于解释和何耀武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