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厨房里的陌生女人
今年是姚兰离婚的第三年,女儿高三在读,还有两个月结束高考,之后姚兰和前夫赵安就可以不再假扮夫妻,彻底走出彼此的生活。
恰逢周末,住校的女儿要回来了,赵安也提前回到“家里”,姚兰与赵安约定,女儿回家的时候,赵安也回来,做两天“恩爱夫妻”。
姚兰正打算开车去学校接女儿回家,赵安拦住了要出门的姚兰,“你先别走,有个着急的事跟你商量一下。”“什么事等回头再说吧,欣欣要等着急了。”姚兰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回到家里女儿欣欣开心的抱着好久不见的爸爸在客厅撒娇,“爸爸你猜今天妈妈做什么好吃的?”“我猜有欣欣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赵安边嗔笑着回应,边慌忙把女儿哄回房间,来到厨房。
而此时走进厨房的姚兰看到的一幕,差点儿让她惊叫出声来。
保姆的身份
“她是谁?”灶台边的这个陌生女人让姚兰眼前发黑,强压着怒火低声质问到。
“你听我跟你解释。”赵安连忙拦住怒指女子的前妻,一边关上厨房门,一边迅速将自己横在了前妻与陌生女人之间。
“刚你去接欣欣路上我一直给你打电话,可你没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个事。”
“商量你在我家藏个女人吗?”姚兰高声打断了赵安的辩解。
“你小点儿声,欣欣还在呢。”赵安慌忙捂住前妻焦躁的怒吼,而灶台旁衣着朴素的女子拘谨的揪着赵安的衣角,有些手足无措。
“爸妈,你们怎么了?这位阿姨是?”厨房门被打开,女儿疑惑的看着神情各异的三人。
姚兰瞥了一眼前夫,和女儿一起等待着赵安的解释。
“欣欣,这是咱家新来的保姆,李阿姨。妈妈照顾咱们一直很辛苦,以后有保姆做做饭什么的,你妈妈可以歇一歇。”
“李阿姨好,爸爸你想的可真周到。”欣欣高兴的牵起爸爸妈妈,“妈妈,你以后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啦。”
二十年前姚兰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一无所有的赵安,小两口吃苦耐劳白手起家,从一个不到五平米的建材零售门市铺做起,生意日渐红火起来,二人小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三年后姚兰怀孕,生意趋于稳定,赵安心疼妻子,二人商量姚兰安心在家养胎,赵安奔波营生,之后姚兰便安心做起了家庭主妇。
赵安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忙,女儿从出生起,赵安都没有太多时间参与。直到女儿上了中学,姚兰提出离婚,在女儿高考前暂时不告诉孩子,婚内财产平分。二人婚内没有违背底线,只是赵安无数次深夜醉酒回家,姚兰长久的一个人承担着家庭里里外外的琐碎,二人没有了互相理解的安慰,没有了彼此沟通的欲望,沟壑难平,愈走愈远。
“欣欣听话,学习太累了回房间休息休息,一会儿吃饭叫你。”赵安安抚着女儿回了房间,厨房里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
姚兰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赵安要在女儿回家的节骨眼,横生出这么离谱的事?她在等待着赵安一个合理的解释。
前夫的未婚妻
赵安重新回到厨房,面对姚兰的质问,一五一十的道出了他和这个女人的来由。
“她其实是我未婚妻,叫李灵灵。”赵安耷拉着脑袋,又抬眼望向李灵灵,满是歉意。
姚兰错愕了,再次重新打量了面前的这个女人:穿着一件蓝白格子衬衫,黑裤子平底鞋,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挽在一起,瓜子脸低垂着眼眉,皮肤白皙嘴唇近乎没有血色,眉头紧锁,看起来比姚兰年轻几岁。李灵灵依旧一言不发,又或者不知该说些什么。
“咱俩是已经离婚了,但你带未婚妻来我家?赵安你安了什么心?”姚兰忍不住火了起来。
“我的生意破产了,房子和车都被收回抵押,实在是无处可去。今天原本是想找你来商量一下,看在往日夫妻的情分上,我俩暂时在你这借住几天,等我那边安顿好了就走。”赵安用祈求的口吻道出了他的苦楚。
“你俩?借住?你给我出去!”姚兰有些瘫软,完全无法接受这一离谱的要求,从未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姚兰往厨房外推搡着李灵灵,但似乎又使不出什么力气。
“她怀孕了。”赵安拉扯住推搡着他未婚妻的姚兰,小声说道。
姚兰停了下来,试图恢复理智平复情绪,她不能因为前夫和这个陌生女人的无礼,影响了女儿的高考,但也更难以接受,曾经的爱人已在她面前重新开始了新生活。
“姐,我们不会打扰到你和孩子,做饭、家务这些我都能做,我能帮你。”李灵灵怯生生的试图向姚兰示好。
姚兰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恨:“欣欣还在家呢,你们这是在逼我?”
“没有要逼你的意思,”赵安赶紧摆手,“这些天就当灵灵是家里的保姆,孩子明天就回学校了,我也会尽快找其他住处。”
姚兰不想再与二人共处一室多待一会儿,咬牙说道:“你们尽快给我搬出去,如果被欣欣知道了什么,我饶不了你赵安!”便转身离开了厨房。
医院的偶遇
就这样李灵灵以保姆的身份在姚兰家住了下来,孩子也安稳的回了学校,可是没过两天,令人担心的事情又发生了。
还在上课时间欣欣忽然给姚兰打电话来:“妈,今天我同学腿摔伤了,刚刚我陪她去的中心医院,路过妇产门诊的时候看到爸爸了,他和李阿姨在一起,我陪同学一起赶时间也没来及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他们……?”
姚兰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迅速略过无数种可能性,但唯一令她清醒的还是要保障女儿安心备考。
“欣欣,你爸爸陪阿姨去医院的事我知道,李阿姨其实也是爸爸老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她怀孕了,原本我要陪她去医院检查的,但今天姥姥家有点事我还走不开,就让爸爸开车载她一程。”姚兰咬紧牙关,尽力安抚着女儿。
欣欣已经是大姑娘了,对男男女女的情愫也早已有了自己的看法。听闻妈妈这样解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虽然高中之后不再常常回家,但敏感的女儿也多多少少察觉出了父母的变化。每每回家总有一种微妙的陌生感,欣欣总想用自己的乐观天性感染父母,但总是微乎其微。
“欣欣你们回学校了吧,最后的冲刺时间了把心力放在学习上,爸爸妈妈都挺好的你就放心吧。”挂了女儿的电话,姚兰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的委曲求全,也恨前夫的不近人情。
“赵安,限你们这周内搬离我们娘俩远远的,今天欣欣在医院看到你们了,我为了女儿暂时给你们圆了谎,但不会再有下一次!”姚兰火速给前夫去了电话,怕再留有后患。
可怜天下父母心,一层层善意谎言的背后,看似是对孩子未来的保卫战,但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所承受的伤害,除了愈来愈深,没有人可以买单。
还在医院的赵安和李灵灵无可奈何的相对无言,“你还是别搀着我了。”李灵灵说着便将赵安从自己身边推开了一些距离。
“灵灵,委屈你了,以后我一定加倍补偿你。”李灵灵与赵安在一起的时候赵安的生意已经走了下坡路,但离异多年的李灵灵看中了赵安的踏实真诚,不离不弃。
好的婚姻,是夫妻各自撷取一部分“我”,捏成一个“我们”。姚兰和赵安的婚姻何尝没有甜蜜过。但此去经年,你不懂我在外打拼的苦,我不懂你在内支撑的辛,当“我们”越走越远,都忘记了当初为什么出发,都不愿再促膝长谈,唯剩下一声叹息。生活的代价往往在悄无声息间,划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幡然醒悟时早已时过境迁。
被打破的僵局
欣欣奶奶的到来,打破了这看似圆满的谎言。
就在赵安与李灵灵即将搬离的周五,赵安的母亲从老家赶来,带着家里的土鸡,要来给即将高考的孙女补补营养。而姚兰已经在去接欣欣的路上,他们说好了在欣欣到家前,李灵灵就离开。
姚兰带着女儿有说有笑的推开家门,正看到欣欣奶奶与李灵灵的对峙。
“你是哪门子的保姆,哪门子的远方亲戚?你当我瞎了吗?赵安你糊涂啊,还把狐狸精带回家里来了!”赵安母亲并不知晓他与姚兰已离婚的事实,到门口只看到儿子与这个陌生女人亲昵的准备离开。
“你不准走,跟我说清楚以后不能再纠缠我儿子!”拉扯间年迈的老母亲险些摔倒在地。
“都别吵了!”欣欣走向前去搀扶奶奶坐下,“爸、妈,你们自己说,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姚兰和赵安呆住了,他们没有料到女儿早已看破了一切。伪装了太久的两人忽然有些如释重负,不觉间女儿已经长大,再也不是那个他们曾经拼命护在身下的小女孩。
“欣欣,我和你妈妈在你读高一那年离婚了,爸爸一直忙于工作疏于照顾你和妈妈,爸爸对不起你们。但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不希望因为我们的分开对你造成影响,所以选择了暂时隐瞒。”赵安看着女儿决堤的泪水,不忍再说下去。人到中年早已习惯沉默和隐忍,但面对无辜的女儿,赵安心碎了。
姚兰抱着崩溃的女儿,也禁不住哭泣起来,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姚兰丢掉了自己,只为家庭、为女儿活着,却曲终人散,再也找不回逝去的人生。
“欣欣、妈,我与灵灵是去年认识的,请你们相信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姚兰的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欣欣,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一定不要因为爸爸妈妈耽误了你。”赵安希望得到女儿的谅解,同时也希望他与姚兰之间的牵绊就此得以解脱。
重新开启的人生
伤心的人只能伤心一会儿,总也要打起精神回到眼前的世界,欣欣重新回到了学校,姚兰也恢复了暂时的平静,赵安的母亲在儿子的劝说下,终于接受了她即将再有一个还未出生的孙子(女)。
一个半月后欣欣高考结束,拥抱着在考场外等候已久的姚兰。“妈妈,咱俩一起从头再来吧!我知道今年的高考没有达成我的预期,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我希望你也能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现在我可以理解爸爸了,他都能有勇气继续往前走,为什么我们不能呢?”
听了女儿的话姚兰五味杂陈,眼泪悄悄流淌进了心里,盛夏时节的母女二人,一路上商议着未来的学习、工作规划,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