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高考是我最不愿意回忆的往事,没有之一。
是谁曾说,梦里能到达的地方,总有一天,脚步也能到达。那差强人意的三位数字,将一切化为子虚乌有。
彼时过于年轻脆弱,仿佛听到命运之门吱嘎一声紧紧闭合。难以做到泰然处之不悲不喜。这个有史以来的最长的假期充斥着泪水还有梦想发霉的气味。
我妈说遇点挫折也好,万一你考好了,你得多嘚瑟。
是啊,人生的前十七年过得太顺利,初中高中都考入重点学校,艺考的成绩排名也相当漂亮。
正是因为有个辉煌的过去,所以更加不甘。感觉自己配不上自己的野心,也辜负了所受的苦难。
那一年,我发现,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乐观。我不知道用什么才能重新粘合那碎了一地的璀璨梦想。
有个段子,被空间朋友圈无数次刷屏——“其实,无论你高考考了多少分,报没报错志愿,能不能去你想去的学校,都不用担心,你最终去的地方,一定会带给你预想不到的惊喜。如果那年,我们多对或者多错两道题,那么现在会不会在不同的地方,认识完全不同的人,做着完全不同的事,错过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高考的迷人之处,不是如愿以偿,而是阴差阳错。”
个人觉得这段话,看似很有道理,实际相当扯淡。如果真能如愿以偿,谁愿意要那个无奈的阴差阳错的结局,又有谁真心愿意让几张试卷草草决定未来四年令人哭笑不得的人生坐标。不要熬一锅鸡汤为自己的失败开脱了,Loser就是Loser,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才是真的勇士。
可能是高考失利的缘故,我一点也不怀念我的高中时代,而且拒绝观看一切跟高考有关的青春励志片。都说,回忆是最好的美图秀秀,但由于过程过于艰辛,结局过于惨淡,我不屑去美化那段过往。
高中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那每次月考后大屏幕上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成绩排名,课间去趟厕所的功夫就能摞满课桌的厚厚一沓习题试卷,还有后墙黑板上霸气凌厉斗破苍穹的豪言壮语。
最幸运的事就是碰到一个令我受益匪浅的语文老师,她满腹经纶,思想深刻,热爱生活,泰然处世。她让我用阅读抚慰心灵用文字表达思想,让我拿起手中写作的笔就仿佛有了无限的力量,让作为一个理科生的我在艺考的考场上能与文科生旗鼓相当,甚至更胜一筹。
我从来没有办法像那些高考发挥正常的同学一样,以调侃的语气戏说高考。我始终觉得高考就像一把剔骨尖刀,在我本身就不够华美的青春之上,留下一道抹不去的痕,惨烈又悲壮。
借七堇年的话说,我一度那样真真切切地认为,高考是我人生中最无可挽回的失败,但后来我明白过来,不懂得从一次失败中站起来,永远跪在地上等待怜悯并且期待永不可能的时间倒流,才是人生中最无可挽回的失败。
高考改变命运,但它幸好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咸鱼依旧还有翻身的机会,只是要比那些已经考入名校的人付出更多艰辛。
七堇年在《十八岁的沉重》的末尾,写下这样的字句,人生如路,必须在荒凉中走出繁华的风景来。
的确如此。每个人在困难模式的人生里,走过的路和打过的怪都总是要比一般人多一些的。
“生命中许多事情,沉重婉转至不可说”,那年我未满十八岁,收获了一张不尽人意的录取通知书,也渐渐开始直面惨淡人生,勉强笑着走向成熟。翻开那年的日记,我想在以自我凌虐的姿势挣扎的人之中,我并不孤单。那日记本上生机盎然的写着拙劣的字句:虽然即将步入成年,但要有一颗纯净的童心,随心所欲,而不逾矩,保其天真,永远充满激情与梦想,做出选择就要坚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