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餐桌上放着两个简简单单的菜——海带炖排骨、包菜炒鸡蛋。
我坐在桌旁，看着他笑盈盈地往碗里倒入半碗农家自制的烧酒，我也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生活里有了这样的场景。
五年前？十年前？亦或十五年前？我问自己。
闭上眼，两人初识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那年他二十六，我二十四。
他来了，黝黑的脸，留着胡茬，穿着袖子上带补丁的白色衬衫，旧的塑料凉鞋，不苟言笑。
朋友的评价是，牛粪（原话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此处应该有笑声）。
介绍人的反应是，满怀歉意地对我说，别灰心，下次给你找个又高又帅的。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心跳加速，却有老友相逢的舒适，愿意和他一起去走走。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上了他？
与他相识之后，给我最大的惊喜是我们第一次单独约会。
楼下等待的他，新理了发，上身穿着七匹狼铁灰色短夹克，下面穿着淡灰色休闲牛仔裤，脚穿黑色李宁运动鞋，撑了一把蓝黑相间的方格新雨伞，静静的，分明是有品有味的翩翩少年。
这与我初次见到的他有太大的不同！
我很奇怪，问他穿旧衣的缘由，他笑了笑，倒也直白，轻轻悄悄地回答，试探一下你，会不会太势利？
我哈哈大笑，幸好我没那么浅薄。原来不苟言笑的外表下，竟有一颗孩童般的心！
他是一个没有情调的男人。
与他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里，鲜花是有的，那是我买的；美食是有的，那是我做的；结婚纪念日是有的，那是过了好几天才想起来的。
有时我觉得憋屈，叽叽咕咕地对他絮叨，他就会很认真地对我说，那些都是形式，没用！给你买花，不如买只鸡吃。
我哭笑不得。
日子久了，家里总会碰上一些事，比如：有人失业。
而那个倒霉的人恰恰是我！
失业的日子，我失落、难过。
而就是那个不懂浪漫，不解风情的他，经常带我出去与朋友聚会，还在吃饭时给我夹菜，在别人面前秀恩爱。
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的心。
前几天，我遇到了一位很久以前的同事，她称赞我，你真好，二十多年一点没变，笑容依然那么灿烂。
我嘴上说，怎么会？老了。心里却是幸福的，有他，我怎么会老？有他，我怎么舍得老?
傍晚的街灯亮了。
他已喝完小酒，吃好晚饭，洗了碗。
我们出门了。
牵着他的手，我们慢慢走。
2019年1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