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人共白首,敌不过,家国恩仇横心头,茉莉如旧,不见少年再拾秋。
灵越河畔茉莉别院,花拂水祭未归人。
一场战役,是非过往,回归故土,重返朝堂,卿之所想,彼之所望,竭尽全力成全对方,却难相守望。
第三章 别院小住
回到小院时,天已放晴。吴婶望着二人眼神悲凉,叹了口气,端上刚沏好的茉莉花茶。院子一隅,吴伯把烧尽的纸钱灰扫到一颗柳树下。
大家都神色郁郁了半天,用罢午膳才缓过来。
小憩后,吴婶说要包饺子,瑾然自是被拉去帮忙,帮着在院里支起来案板,剁上肉馅,忙活得起劲。
泓恪从小就没有干过这等事,本想去掺和,却被吴伯拉到檐下。看着吴伯欲言又止,泓恪知道吴伯想问什么,虽然自己仍一无进展,却也不忍看着吴伯揪心的样子,便拉吴伯坐到屋内,递给他一杯茶水。
吴伯欲饮却又放下,焦急地问:“当年追杀之事,可有眉目?”
泓恪一怔,本打算放下的茶壶忽在空中停留,随即徐徐放下,握住自己的茶杯,低声说道:“将你们驱赶至灵越山中的那两个差役至今未回过家中。”
“那宣召之人……”
“当时梁国虎视眈眈,又忌惮吴侯爷,恐是潜入我境的置侯爷于死地的细作。有梁国口音也正常。只是……”泓恪语顿,凝视着茶水。“那道圣旨在中书省终究是没有查到。”
吴伯想接着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原本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夜之间成了行刺皇帝的罪人,清白难辨自刎宫中;本就不该参与这宫内调查的吴侯爷却被亲命为主审;人证物证确凿,先皇后本应昭雪,关键证人却当庭翻供,反咬吴侯爷诬陷娴妃;嫡长子尚未婚配,直接封王赐府邸赶出宫廷;吴侯府上下流放,却被来得蹊跷的圣旨赶尽杀绝,侯爷与夫人双双遇难,霁月郡主和襁褓之中的二小姐一同落水,下落不明,若不是奕王派人相助自己和瑾然也不会有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把奕王和吴侯府推进了万劫不复之地。若真是奸人的计谋,当真是好谋略啊!每每想到此,吴伯都不免胆颤。即便有怀疑之人,却也无半分证据。
看着眼前的看似平静的奕王,吴伯低声问道:“宫里呢?皇帝还是未纳新人?”
“是。”
“可有在朝堂走动?”
孟泓恪没有说,低头喝茶。
吴伯知道,自打出了宫入了王府,奕王对那宫廷再无留念。皇帝专情,宠了娴妃六年,其子孟泓阙也到了该婚配封王之年。奕王本就没母妃庇护,若再不与朝堂之人较好,恐是无夺位之望了。又要怎样彻查当年之事呢?
想到这,吴伯不禁长叹。转过头,对着门外说道:“其实,皇上还是有心的。未牵连你外祖父一族,还由兵部尚书升为了太尉,也让太傅教授于殿下,这可是难得的待遇。奕王还是多去宫里走走吧。”起身,出了屋。
孟泓恪凝视着窗台的茉莉花,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水。连瑾然什么时候溜到眼前,抹了自己满脸面粉都不知道。看着院子里有说有笑、忙忙活活的他们,不禁又一阵暖流涌上了孟泓恪的心头。比起宫墙里高高在上的那位,这才是自己的亲人。他清楚吴伯的长叹里,包含的是对自己何等的期许,又是何等的疼爱。既希望自己能够羽翼丰满,彻查当年之事,又希望自己远离朝堂的是非,不要再揭旧伤。孟泓恪摸着茶杯的余温,对自己说道:“该做些什么了。”
剪去花朵的茉莉又长出了一茬新的花苞。
在小院里住了已有四日,加上回去的路程,泓恪盘算着明日回京。
虽说是京城里的闲云野鹤,但是跑出了这么久终究不妥。何况自己的外祖父亲自督导习武,这么久未见人影,必定要把奕王府府里上上下下骂遍了。再加刻板严谨的太傅日日登门授业,消失了一个月……瑾然想想都替孟泓恪感到悲伤。
孟泓恪看着瑾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清清嗓子提醒道:“打我也要先打你!何况外祖父那么喜欢你!”
一想起太尉大人因自己偷懒被罚顶了三天的碗,还站在旁边说教道“这是对你好”、“这是对你的疼爱”云云的场景,瑾然幸灾乐祸的气焰瞬间就被灭得无影无踪。
“明日启程,今天我们下山买些吃的用的放到小院里,吴伯吴婶毕竟年事已高,上下山多有不便。”孟泓恪看着瑾然笑着说道。
瑾然找来了两个背篓,“喏,背着!”把一只重点的扔给了孟泓恪,看着瑾然孩子气的样子,孟泓恪心里满是宠溺。同吃同睡,日日相伴了这么久,早已没有了身份之别,那就是自己疼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