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另一面山

杨磊见涂国强脸色有异，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于是他刹住话题，一心一意吃起饭来。林墨蓝虽觉得事有蹊跷，但她见杨磊没再盘问，便也保持沉默，闷声吃饭。

吃完饭涂国强便带他们到三楼的客房休息，独立的一室一厅，带有空调暖气，客厅还放着一张颇长的皮沙发。杨磊对这套房非常满意，他打算让林墨蓝睡里面的卧室，自己在沙发上随便混一晚。

“强哥，有没有多一床棉被，我老婆睡觉爱蹬被子。”杨磊微笑着看了眼林墨蓝。

林墨蓝目瞪口呆地望着杨磊，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睡觉的确爱蹬被子。从柑橘到被子，林墨蓝似乎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的弟弟早已出卖了她的所有信息，若林墨阳在这里的话，她肯定要狠狠踢他一脚才解气。

“有有有，我去给你们拿多一床棉被过来。”涂国强急急忙忙下楼去了。

杨磊靠近林墨蓝，指着沙发低声说：“别生气，晚上你睡房间，我睡这里。”

林墨蓝这才恍然大悟，她为自己的小人之心而感到羞愧，一时说不出话来。

“没事，明天我们再去好好找找。”杨磊见林墨蓝沉默不语，以为她仍在为找不到涂山峰的家而失落。

“我……”林墨蓝刚要开口，却听到涂国强跑上楼来的脚步声，只得打住。

“老弟，你看这被子够了没有？”厚实蓬松的棉被差点把涂国强淹没，他整个人只露出来一个脑袋。

“够了，谢啦老哥！”杨磊赶紧接过被子。

“那祝你们今晚过得愉快！”涂国强说完便下楼去了。

屋子里只剩两个人，林墨蓝正觉得有点尴尬，杨磊却开口了：“你先洗澡吧，我出去走走。”说完他把大门一关跑掉了。

直到林墨蓝洗完澡，杨磊还没回来。房间钥匙还安静地躺在茶几上，看来杨磊出门时没带钥匙，林墨蓝只好坐在客厅等他，百无聊赖地翻着那本早已看完的小说。

“快看窗外！”林墨蓝突然收到了杨三石发来的微信。她疑惑地走到窗边，漆黑的夜空只有几颗寂寞的星星，朝她眨闪着微弱的光芒。

“嘭......嘭......”璀璨夺目的烟花忽地窜上天空，绽放开灿烂的笑脸，把黑暗一点一点撕破，光和热舞动起炫丽的灵魂，一笔一划地描绘着美好的模样。

原来是杨磊在楼下的空地放烟花。林墨蓝并非没有看过美丽的烟花，但是为自己而放的烟花，她的确第一次见到。莫名的感动拉扯着她敏感的内心泛起了涟漪，杨磊在她的心里又一次被加分。

“老婆，开一下门。”杨磊放完烟花上楼来了。

对于“老婆”这个称谓，林墨蓝的感觉早已由陌生转向亲切，她红着脸打开门，对面站着神采飞扬的杨磊。

“有个好消息。”关门后杨磊神秘兮兮地凑到林墨蓝的耳边，“23号房在山的另一面。”

“真的？”林墨蓝感觉希望又被重新点燃。

“嗯。”杨磊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原来他刚才去买烟花时，顺便买了些棒棒糖送给恬妞，恬妞得了礼物后高兴得不得了，拉着他聊了好一会，没了之前的羞涩。后来恬妞还偷偷告诉杨磊，23号房在另一面山，要爬到山坡顶再往下走一段路。她跟杨磊说那里住着一个疯女人，有时侯会乱骂人甚至打人，爸妈都不让她去那边玩。

“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我们再去那看看。”看到林墨蓝一脸雀跃，杨磊的心情也随之大好。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这是林墨蓝的肺腑之言，杨磊奋不顾身地救她，又为她燃放烟花，说不感动是假的。

“别跟我客气呀！老婆！”杨磊露出了他那杀死人不偿命的小酒窝，他怕林墨蓝生气赶紧追加了一句：“开玩笑的，别介意！”

“晚安。”林墨蓝微笑着摇摇头，慢慢关上了房门。

“晚安。”就算隔了道门，浮现在杨磊面前的，仍是林墨蓝微笑的样子，他傻笑着呆呆站了好一会，才走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吃完早餐后，杨磊和林墨蓝便急匆匆地出了门。杨磊跟涂国强说这里的风景太美，要在这再呆多一天，涂国强见又多了一天的生意，欢喜得合不拢嘴。

“杨叔叔！”他们刚走出大门没几步远，恬妞便跟着跑了出来。“你们要去哪？是去23号吗？”

“嘘！”杨磊赶紧瞧了一眼大门口，还好，涂国强进屋去了。他一把拉过恬妞，低声跟她说：“叔叔和阿姨想去看美丽的风景，你说的23号有疯女人，我们不敢去。”

“呀，原来你们这么胆小呀！那你们还是不要去了。”恬妞信以为真。

“嗯，你在家好好做作业。如果你全都做对了，回头叔叔再送你一个芭比娃娃。”杨磊微笑着哄恬妞。

“好的，谢谢杨叔叔！”恬妞虽然有点失望，不过听到芭比娃娃她立刻来了精神，赶紧跑回家去了。

正如恬妞所说的，爬到山坡顶，往山的另一面向下走一段路后，杨磊和林墨蓝看到了一座破旧的平房，它被埋没在茂密的树林里，只露出了颓废的一角。那座房子的风格和涂国强他们的完全不一样，明显没有经过统一翻新，灰白的外墙上石灰脱落，全身上下散着暗红色的斑点，黑色的屋顶在寒风中仿佛摇摇欲坠。

杨磊和林墨蓝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那座房子。房子周围用粗短的木条搭了一个院子，院子大门敞开着，里面非常安静，似乎没有人在家。院子里的晾衣架上晒着几件女人和小孩的衣服，并没有男人的衣物。“难道涂山峰不在家？”杨磊在心里暗暗猜测，他让林墨蓝在门口等他，他自己先进院子里面去看看。

“请问有人在吗？能讨口水喝吗？”杨磊闯进了院子，扯着嗓子朝屋里大声喊着。他连着喊了好几句，但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杨磊踏上台阶，试着往里推了推屋子的大门，却推不动，门是锁着的。

“你们是谁？你们又要来抢我的平平吗？平平是我的，你们快点滚......”突然从林墨蓝的身后传来了一把撕心裂肺的女声，她回头一看，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左手抱着一个裹着睡袋的婴儿，右手拿着一条细长的竹杆，正要朝她大力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