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龙渐
导言：监狱里只关押人，监狱外关押动物。
多情的动物，多可恨。
一
安东尼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
Z区傍晚。
视线放远，俯瞰这整座城市。高楼里工作间的灯依次熄灭，像是没了生命力的庞然怪物。车辆陆陆续续发动，隐身在夜晚的人流里，成为一条秩序又静默的流水线。远处街道里一枚齿轮硬生生卡在流水线的另一枚螺丝里，整个机器被迫停止了运作，发出年久失修的咔咔声，静默的流水线瞬间沸腾起来。五颜六色的灯开始在夜晚里喧嚣。镜头里的Z区开始活了过来。
视线回到主人公安东尼所在的地方，从长长的流水线里找到一辆不起眼的车。
安东尼暗骂了一声，伸手松了松领带，像极了下班堵车回不了家的普通白领。
他的嘴唇长得很标致性感，只不过现在干裂得出血。
镜头转向他的右脸，那里有一道血痕，细细剃过的胡须已经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干洗过的笔挺西服已经发皱，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的褶痕。
警笛声呼啸而来，尖锐地捅破了长夜的护防。
安东尼更加暴躁，嘴唇干裂到流出血来。一个急刹车，后备箱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嘟嘟嘟……”
安东尼接了一通电话。
“亲爱的，我是姬娜。”
“你什么时候回来？莉莉想你了。”
安东尼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姬娜。”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姬娜，当然找得到你，亲爱的。”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安东尼挂了电话。
无力地靠在方向盘上。
浅色的领带上一点点殷红的血迹。
车窗被敲响，一个黑妞儿探进头来。
“嗨，白人先生。”
安东尼舔了舔干裂的唇笑了笑。
绅士地开了车门。
黑妞。
“你要小心警察。”
安东尼。
“放心，亲爱的，监狱里只关押人，监狱外关押动物。”
“伯父如何？”
黑妞。
“托你的福，虽然还在昏迷，但情况好多了。”
安东尼慢慢擦了黑妞儿印在脸上的口红。
黑妞儿正和安东尼耳鬓厮磨。
夜深，车辆重新开始驶动，隐藏在黑夜的暗涌里。
二
我们先回到姬娜和安东尼曾经的家。
姬娜一身纯白的棉质睡衣，脸朝着天花板，她细细的脚踝上停着一只男人的腿。视线往上我们可以看见这只腿的主人。是一个头发花白，脸上有着老年斑的男人。
姬娜。
“新货色怎么样？”
老男人。
“姬娜给的，当然是最好的了，性子温顺，不哭不闹。”
老男人狠狠摸了把姬娜的胸。
姬娜起身穿好衣服。
“我有事出去一趟。”
她喷了喷最爱的龙舌兰香水，驾车驶向w公寓。
W公寓。
公寓是市中心一座价格不菲的老年公寓，装潢精致，设施齐全。安东尼的黑妞情人的父亲在1024。
安东尼吐了口血沫。他从后备箱拖了一个蛇皮袋。蛇皮袋鼓鼓囊囊的，散发着血腥的味道，安东尼拖着它上了公寓的楼梯。安东尼把它藏在了1024的床下，走的时候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插着呼吸管的克洛。克洛的脸攥到一起像是被人拧毛巾一样拧干了他脸上的水分，皱巴巴的。安东尼轻蔑一笑。扯了他的衣摆来擦手。那脏了的破布被他信手扔在地上，床上的人抽搐了一下。
安东尼。
“老太婆就放你床底下咯，这样只剩你们父女两个就可以一家团聚啦。”
房间一角一株茂密高挑的盆栽植物静静伫立着。葱茏的叶子间隙露出一张惊恐的女人脸，空气里除了瘆人的血腥气还有一股龙舌兰香水味。
过了半晌，一个女人爬了出来，手脚颤抖。
安东尼在走廊看到护工轻手轻脚出门，他盯了半晌，回到房间。房间里玛莲已经睡着了，露出黑色蕾丝的吊带裙，丰满的胸挤出一条深深的沟来。她的皮肤在暗夜温暖的落地灯映照下显得细腻光泽。安东尼脱了衣服上床。搂着玛莲，玛莲是一具很好的取暖肉体。
他看了一眼手机的短信提示。
蓝色的屏幕闪烁着几个字。
老地点。
他满意地笑了笑，闭了眼。
三
第二天早上。超市。
姬娜打着哈欠，推着大大的购物车，车里堆满了生活用品和蔬菜。一个小女孩过分安静地依偎在她身边，手里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莉莉。
“妈咪。”
“爹地什么时候回来呀？莉莉准备了生日礼物给爹地。”
姬娜弯下身吻了吻小女孩。
“快了。”
小女孩儿低头嗯了一声，微微抿了抿嘴角，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姬娜回到家去卫生间洗澡，哼着一些老歌，淋浴的声音将歌声冲刷得模糊。
这时，电话铃响。
“姬娜，我是你的代理人。”
“保费已经交了。”
“确定是全家吗？”
电话那端停顿一下，姬娜的声音出现。
“嗯，是的。”
小女孩放下电话。
中午。黑人街道。
我们可以看到安东尼戴了一顶鸭舌帽，手里拿了一本希伯来圣经。空着的右手拿了一只打火机。对面三个黑人一身白衣白裤。其中一个身材最魁梧的过来借安东尼的打火机点了只烟。
黑人j。
“安东尼。这样做很危险。”
“冲动的复仇往往是惨烈的。”
安东尼。
“放心。J,我十拿九稳。”
安东尼把圣经给了他。黑人递了一支烟。
“这种烟，很带劲。会让你想听Sevendust的。”
安东尼弯起唇角笑了笑，把烟藏进口袋。
下午。退休检察长杰森的别墅。
安东尼右手拿着手枪对准瑟瑟发抖的杰森。杰森正在和一个黑人小孩儿做爱，头顶的录像清晰地记录杰森的癫狂。安东尼翻了翻杰森特意录的录像带，与录像带里的可耻模样相比，外面这个手抖到裤子都提不起来的杰森耷拉着衰老的眼皮，眼皮上都是生动的老年斑，头发花白。
小孩儿早就吓晕了过去，下体一片狼藉的血迹。
安东尼咬了咬牙，抬手给了杰森两枪，拿走了那盘录像。
安东尼。
“杰森，这就是你做过的好事，你可真会算计我。”
“记得推翻之前的案子，毕竟，你这只说不上是人的动物，可是会被我这个猎人杀掉哦。”
安东尼走后。
一声枪响，勉强爬起来的杰森倒了下去。
昏迷的小孩儿醒来摸了摸给了杰森致命一击的小女孩的脸，小女孩脸上全是泪水，身旁站立着佝偻身子的j。
小孩儿。
“乖莉莉，不哭，不哭啊。”
j摸了摸小孩儿的头，哽咽着嗓音。
“不哭。”
晚上，最新的时事新闻。
退休十五年的Z区检察长意外死亡。胸前贯穿三颗子弹，现场遗落一支精致的勃朗宁手枪，手枪上发现犯罪嫌疑人安东尼史蒂芬的指纹。
安东尼双手合十。
玛莲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信佛啦？”
“进入地狱吧。”安东尼一脸悲悯。
玛莲喂了一勺流食给克洛。
“安东尼，你有没有觉得，我父亲的房间里有一股怪味。”
安东尼点点头。
安东尼。
“也许是护工没打扫干净。”
玛莲。
“换一个吧。”
安东尼。
“好。”
安东尼戴上黑色的口罩，拿了一把榔头在寂静的夜里潜伏。等待时机一下子敲在下楼拐角处的护工头上。鲜血四溅，安东尼笑，那笑容可怖又性感。
“偷听可是不好的哦。”
安东尼把尸体抛到郊区的河边。从桥上扑通一声扔下去，溅起一点点寂静的水花。黑夜里他坐在桥头，从口袋里拿出白天在黑人街拿到的烟，从烟里抽出一张小纸条，看了一眼扔了下去。
我们视线捕捉到模糊的两个字。
瑞克。
之后他拆开包裹着烟的纸，里面剩一些白色的粉末。
他享受了半天快感，之后便意识清醒了。此时正是凌晨三点。
四
安东尼暴躁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发动车子去了C街。
到了C街一家酒吧。安东尼交了一把美金顺利地上了二楼。他敲响一扇门。门里探出一张黄皮肤的脸。
瑞克。
“嗨。白人。”
安东尼。
“我是J的朋友。”
瑞克。
“喔，那进来吧。”
门开了，又缓缓关上。
“我是瑞克。你可以叫我瑞。”
安东尼。
“你是做护工的？”
瑞克。
“显而易见，我的朋友。”
瑞克指了指墙上各种器械和枪支傲慢地说道。
“帮我杀一个人。”
“克洛。W公寓1024。”
瑞克耸耸肩，摸了把油腻腻的黑头发。
“最近生意多，抽不出身，用新型药解决吧。”
安东尼把钱包给了他。
瑞克又递给安东尼一管药。
“买一送一。很安全哦。”
安东尼走后，一个白衣服的黑人闪身进了瑞克的门，而门外，伫立着两个小孩儿。
凌晨三点，姬娜的家。
姬娜躺在床上，侧着身子朝着墙，眼睛困到睁不开。
叮叮叮。
手机短信显示。
已解决瑞克。
姬娜松了一口气，为了她亲爱的情人克洛的安全，她雇人跟踪安东尼，杀了安东尼雇的杀手瑞克。
早上，W公寓内。
玛莲睡醒，摸了摸身边留有余温的位置。
“亲爱的，哇。”
安东尼给她做了早餐，端了上来。
我们看到是一盘精致的爱心形溏心荷包蛋，几片焦香的面包，一杯牛奶。
安东尼盯着那杯牛奶袅袅生起的热气，笑了笑，玛莲吻在安东尼的唇角。
早餐后。
玛莲上楼，惊叫一声，手里的针剂全摔到了地上，溅起玻璃渣。安东尼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仔细勘察了现场，法医小心翼翼准备把尸体抬回去检查。镜头转向现场。现场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克洛睁大了眼睛死在了床上，下身赤裸，没了生殖器官。奇怪的是没有血流出来。
安东尼乔装一番接受了警察的审讯，玛莲哭哭啼啼，勉强讲清楚了昨夜她和安东尼都睡了，没有听到响动。监控什么也没有。
警察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查到，于是这桩案子成了悬案。回到房间。安东尼看着玛莲在午睡中咽了气，一点痛苦都没有。
安东尼。
“多情的动物，多可恨。姬娜，你的死期也要到了。”
“瑞克的药让人死得太过安逸。”
安东尼决定去找瑞克投诉。
下午。
安东尼驾车去了C街那家酒吧。还没敲门，隔壁邻居就说瑞克昨天晚上就没出过门，直到现在。安东尼隔着门闻到了血腥味。
他转头去了黑人街找J。J递给了他一支烟。
“做这行的，都这样。”
“也许明天你也见不到我了。”
“哥们儿，少点好奇心。事情办成了还好说。”
安东尼抽了那支烟。一阵头晕目眩，快感过后他开始抽搐，他口吐白沫，视觉模糊，似乎看见了姬娜。
“亲爱的。我是姬娜。”
“我总能找到你的。”
“没办法，你杀了我亲爱的克洛和杰森，我只能让你死了。”
姬娜笑了笑，弯身拍了拍安东尼没有温度的脸颊。
J也笑了笑，冲姬娜开了火。
一个小女孩儿拉着另一个小孩儿的手，小孩儿冲J叫了一声爹地。
小女孩儿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安东尼的怀里。
“爹地，生日快乐。”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纽约时事新闻。
4月12日。Z区发生一起恶性强奸幼女案，犯罪嫌疑人安东尼史蒂芬落网。
5月。犯罪嫌疑人安东尼史蒂芬在逃。
6月11日。Z区退休检察长意外死亡，现场发现一把有安东尼史蒂芬指纹的勃朗宁手枪，抽屉里发现大量情色用具。
傍晚游民报案，于F河发现一具男尸。系W公寓在职护工。
6月12日。W公寓发生一起恶性杀人案，死者克洛丢失性器官，死状可怖，其床下有一袋碎尸，经过DNA检测筛选，死者为克洛的妻子。其女于下午服食大量不知名药物死亡。
下午C街酒吧发生一起密室杀人案。死者系中国移民。
下午黑人街发生一起吸毒杀人案。吸毒过量死亡的正是在逃者安东尼史蒂芬，现场还有一具尸体，是其前妻姬娜。安东尼尸体上盒子里的一把勃朗宁手枪，枪上有克洛的指纹，系4月12日强奸幼女案的证物，死去的安东尼终于清白。
在手枪盒子底下有一盘录像带，内容淫秽不堪，主角正是Z区退休检察长杰森。
Z区政府上层极其重视，开始调查。发现其前妻姬娜是杰森和克洛的情人，一手促成了这些强奸幼女的案件。
内向的莉莉握了握小孩儿的手。
“他们终于都死了。”
莉莉扔掉一个微型变声器。
翌日，保险公司发了一大笔钱给了最终受益者姬娜和安东尼的女儿莉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