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一株木棉花树下说再见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记忆中的季节是冬季,那天冷冽无比,广州下起了一分钟的小雪花,忽然如同猩红红唇般艳丽的木棉花从高空落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春季才有的花,我只知道它深入我心,好似本来就是这季节出现的花一样。
今年的冬天分外冷,可是我穿丝袜加墨绿色小皮靴。我在一家书店上班,孤身一人来来往往,毫无眷恋,父亲母亲尊重我每一个选择并且毫不干涉,如同事不关己。我喜欢这样已经二十五年了,并且还会继续喜欢下去。我们会在新年除夕之夜就着温酒谈论一年来的各自经历,不加评论,如同吟游诗人,一人负责唱另外的就只管听。一个一个轮流讲完,然后互道晚安。午夜烟花爆竹陡然炸响,刺耳的尖叫声带着一股洋溢自得的热情直奔天空,我看着窗外夜空里昙花一现的烟花想起那个人。他是否身在天涯寂寞处,是否独自饮酒,是否有人听他讲话,跟他吻别。
书店的寂寞之夜没有止境。大家都沉浸在各自面前的故事里文字间,我则突兀地成为人群中唯一一个不看书的人。我看每一个进进出出的人。
他曾说仗剑走天涯,背着吉他带着我旅行。我们可以在路上卖唱,他弹琴我唱歌。后来我们一起在这城市扎根,不再旅行,你不弹吉他我不唱歌,我们埋头工作,朝九晚五或者加班至深夜,有一晚我们披星戴月在马路边漫步回家,一颗木棉花刚好落在我头上,你说好美。你赚够路费了,你说你需要开始新的行程,孤身上路。离别从未如此容易。你走的时候,我们吻别。再见的时候,挥手依旧有力,似乎你我只是短暂分离。
我偏执,喜欢看枯燥乏味欧洲电影,对食物挑剔,交际为零,长途旅行不能坐飞机,不能坐船,穿冷色单调色彩的衣服,在朋友面前会无缘无故对你生气。
我记得你走的时候,你说你愿意我留下来吗?我毫不留情转身离去,即使背对你我一路哭着回家。我倔强,我自卑,即使爱你如此却依然将你推开。仅仅只为你想离开,我受不了你说想离开。我的高傲毁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