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景色是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年迈的树轮散发的绿色味道,有些香甜,惬意。所有的屋舍大部分还是泥墙所垒砌的。矮矮的土墙壁包围好几间屋子,落地成为一家院户。土黄色的路上高低不平,时而宽窄,时而陡平。站在高地,可以轻易地看见别人家的枣树,还有那篱笆围成的羊圈。
姥姥还在忙着在厨房的小屋里烧菜,其实算不上是间屋子,天花板是姥爷用黑色的木板用铁丝接着拐角处的房顶,无非下雨不用愁而已。放羊的姥爷还没有回来。院子里的葡萄架很茂密,细长的藤叶覆盖了大半院子,葡萄也是已经半红了。暖暖的阳光穿越了交错纵横的枝叶间的空隙,投在了土地上,非常明朗。
姥爷非常珍惜这片葡萄树,经常给它施肥,浇水。隔着这片光景,我似乎能过想象到一个老人,拿着种子向地里倾洒的样子。这时,听到了羊儿脖子上铃铛的响声,我知道姥爷要回来了,姥姥的饭已经好了,叫我进来。老人似乎有一种有别于年青人的特征,总能把时间把握得很准,在固定的时间起床,或是放羊或是劳作后,按着饭点回来,不用待人催促,更加谈不上用手机。所以,总是守时的。
阳光明媚总是好的,但过于刺眼会迫使人躲在房里,不敢出来。山里不会这样,纵使正午阳光悬挂在高,在清凉山里便是一种享受。
不由得有些困了,姥爷拿着广播在听戏,山里的信号实在太差了,总是能听到声波嘶哑的声音,不一会儿便不在听了。
山里的时间给人的感觉非常缓慢,就连阳光也是那样。已经到了6,7点了,太阳迟迟不肯从山头落下。在远方映出了一片红,我想到了小学学过的那篇文章《火烧云》。有些懵懂想着文章的描写,与这一刻如此的相像,不过我怎么可能和萧红一个地方。
姥爷的朋友来了,六七个老人围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姥姥拿出二胡,姥爷就一曲一曲的拉着。风轻轻地吹过这个夏夜,胡弦的乐声响满了整个月夜
在山里,即使炎热的夏天,睡觉都要盖着被子,大早起来,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姥爷已经出去了,姥姥在另一间闲舍的屋子里织着布。起来后,我过去陪着她聊着天,这件织布机是借姥爷朋友的,当年自己家里的已经坏掉了。姥爷的朋友思想特别开放,陪儿子住城里去了,开了间店铺,照顾生意去了。当年姥姥就是用这样的织布机给家人做了各种各样的衣服。她的手上的皱纹已经多到我无法数清,但是两只手还是非常的灵活。她把这些布织好后,会给城里的舅舅打电话,拿到县城里批发。最小的舅舅快要结婚了,也要长居在北京。爱屋及乌的姥姥把最好的布料留下,作为礼物送给舅妈家。
到姥姥家度过这个夏天是我提出来的,复读结束后,有太多的心智上的磨砺,总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高考通知书已经回来了,前前后后耽搁了20多天。父母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放下来,做一些消磨时间的事情。
那天接到了姨妈打来的电话,花猫要来了,我非常的高兴。
花猫是表姐的名字,村里人给孩子起名字总是希望可以好养活。小时候叫她花猫,她会追着我打。今年26岁了,还在读研究生,有没有男朋友我不知道。
门开了,进来的是我的姨父,姨妈没有来。拿着东西和姥姥似乎要说很久的话,我和表姐去了隔壁屋子。
上了高中后许久没有见过花猫了,她变得很清瘦,黑色的直发长到了腰间。只是眼眸非常空洞。她高兴地说了很多话,不过大部分是关于大学学习的,但是我却不大想听,有无意识的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花猫姐病了,休学了一年。姨妈和姨父工作很忙,知道我在这里后,希望可以陪她散散心。
花猫姐偶尔在厨房陪姥姥坐着饭,大多数坐在木凳上想着什么,山里没有Wi-Fi,表姐大部分用手机播着音乐,神情愈发忧郁。她的头顶上是那片葡萄树,我站在她的身后,想为她做一副画,画中的她仍如我们离别时那般,唇齿鲜明,眉眼生动。
有一天,来山里的人突然多了。听姥爷说,后山上有很多蝴蝶,有开发商要去开发,还起了一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蝴蝶谷。现在不需要门票,许多人乘着假期看蝴碟,其实也根本没有多少蝴蝶。姥爷的朋友说那块附近的地方已经计划拆迁了,不知道会不会拆到咱们这块儿。
表姐和我拿出屋子里的被子,晒在院子里,傍晚睡得时候,总感觉暖暖的,很舒服。太阳快要落山了。姥姥坐在炕头前面,看着窗外,院子有三分之一还在被太阳晒着。我和表姐从水井打上水洗着葡萄,那种味道很甜,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