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我驱车奔驰在丹霞大道上。毕竟立春了,夕阳的余晖稍有些刺眼,我下意识地拉下了遮阳板,我目光所及之处,碾过了车辙的印记。
昔日热闹的丹霞口,大门紧闭,在一道残阳中静默着,给人一种“长烟落日孤城闭”的落寞。我短暂地驻车,仿佛眼前又是拂水的杨柳,青葱的翠榆,炎炎的篝火,震耳的舞曲,狂放的锅庄,如潮的人流……今日,过年的滋味竟是如此寡淡,不再有童时的欢愉,但确实是春天来了。
想起前几日在朋友圈中看到的外星谷的美景,我不再停留,打开手机导航,在小度的提点下,追着落日,想去“外星”寻觅一番。
不巧,梨园河大桥工程施工中,车轮在便道上或大或小的石砾中蜗行,我的思绪随着车身在颠簸,偶尔狂驰而过的车辆扬起的灰尘,淹没了我和我的车,还有我颠簸的思绪,我尽量小心地驾驶着,生怕渺小的我被这尘世湮没。
跟着小度,七拐八拐,终于听到一句:到达目的地。我眼神游移,可怎么也看不到“外星”的奇景,只看见气派的建筑和“外星谷游客中心”几个大字,我下车绕着楼体转了一圈,门都上了锁,悄无一人,看暮色苍茫,我只得无功而返。
实在是心疼我的车,再也不想走来时的路。我跟着一辆电摩,慢慢从白银乡的一条只容一辆车通过的小路上穿行,一段柏油路,一转弯又是一段水泥路,水泥路沿着山跟,与来时的路隔岸相望、延伸、蜿蜒。
暮色越来越重,心情愈是忐忑,我打开了车灯。许是我跟的太紧,也许是前面的电摩为我让路,转了几个弯,在一处宽畅处,电摩靠边停了车,我心一紧:本想跟着电摩找到回家的路,可他们停下了怎么办?我的车擦着电摩而过的一刻,我踩下了刹车,摇下车窗,问电摩后座上的大妈:“大妈,过年好!从这条路能到倪家营吗?”谁曾想驾车的大叔却急忙掀起头盔,回头热情地说:“能到,沿水泥路往前走,到前面左拐,就上了公路了!”我道了谢。又怕他们误会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们,便又小心地加了句:“对面那条路实在太颠了!”我一脚油门,加速顺水泥路尽头开去,后面传来了急促的电摩喇叭声:“嘀嘀嘀,嘀嘀嘀……”我走错了,及时的提醒让我回头,走上了回家的路,华灯初上时,我抬头看到了窗口透出的灯光,心暖暖地。
一夜无语,心心念念的外星谷,竟然出现在了梦境里。
翌日起床后,我急切地催促妻儿起床,洗漱,吃饭,紧接着就是苦口婆心的发动,他们不为所动。愈是这样,我愈是心焦。凭着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午睡后又是一轮软磨硬泡,他们终于同意陪我去外星谷一游。生怕他们变卦,我心急火燎地上路了。有了我昨日的探路,到外星谷游客中心的路不再似昨日那般颠簸,车速也快了许多,妻子时不时地提醒我小心驾驶。
下午3时许,到了外星谷游客中心,购了票,售票员给了我一张车辆通行证,一张景点介绍,一张复印的自驾地图,扫码关注了微信公众号,点了去外星谷的导航地图,加满油,向目的地进发。可能是信号原因,导航不怎么听话,一直加载中。儿子在后座上拿着那张复印的自驾地图,给我指路。所幸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外星谷入口的提示牌。沿着县道前行6.4km便是通行木星谷的入口,从这儿开始,全程9公里的路全是砂石路,车辆行走在上面,犹如过筛子一般,左摇右晃,上下颠簸,感觉颠得午饭都要吐出来了,但我的热情不减。好不容易看到了木星谷的大门,向工作人员交了通行证,他热情地叮嘱小心驾驶。我开车缓缓驶入,果真刚刚进入景区大门,又是一段几近垂直的石子路,我踩着刹车小心前行一段,便是第一个景点:五彩迎宾山。一座由赤红紫白灰等多种颜色混合而成的砂砾岩山,色彩斑斓,小而精致。
稍事停留,我们来到了第二个景点:万佛山。紫红乳白深褐青灰的的砂砾岩山峥嵘万象,犹如万佛朝拜。
再前行一百多米,左手边的岩体成排成行,堆积的砂砾仿佛一座座满溢的粮仓,故名“天下粮仓”。
沿着砂石路继续前行,“转经筒”岩壁挺立,与蓝天辉映;“木星峡谷”蜿蜒盘曲,深邃幽静。
在景区巡逻车的催促等待中,我急匆匆赶往最后一个景点:一柱擎天。此时已是下午6点,山谷中在昼犹昏,暮色苍茫。赤黄色的岩柱,孤傲兀立,直冲云天。
返回途中,我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竟造就了如此美景!驱车出了景区大门,工作人员迫不及待地锁上门,驾着皮卡绝尘而去,留下我开始了又一次颠簸,车身摇晃的厉害,我生怕车在这样的路况上出问题。怕什么来什么,可能是颠簸的太厉害,仪表盘上的发动机黄灯、发动机过热灯相继亮起,怠速归零,发动机停机,我无奈地下车打开引擎盖,让凄冷的山风吹一阵吧,儿子还在近处寻找来时山坡上的鹌鹑,妻子则坐在车里焦急地百度发动机停机的原因。暮色加重,我的心也惴惴不安起来。
十分钟左右,我再次点火,发动机恢复正常。赶紧赶路,又开始了颠簸的旅程。还未走出2公里,发动机再次抛锚。此时车内一片寂静,原先还有说有笑的妻儿,一句话也不说,在暮色笼罩中,我下车再次打开引擎盖,又是十分钟的等待,整个山谷中只有我们,一阵紧似一阵的寂静,静得我开始慌乱无措。心想今晚滞留在这儿可就完蛋了。
十分钟后我又一次点火,发动机又恢复了正常,我屏住呼吸,以十码的速度捱完了所剩的砂石路。终于上了县道,我打开车灯,拐过一道急弯,路旁人影一闪,我急踩刹车,减缓车速,瞟了一眼,是一个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孩子,隐约感觉是一个二三岁的女孩,他的眼中燃着热望,一手托着背上孩子的屁股,伸直另一条手臂竖起了大拇指——求搭车,我迅速脑补了一幅画面:一个凶神恶煞的歹徒,持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要不要载?就在我犹豫的一瞬间,车子从他身旁掠过,我似乎感觉到他的眼中充满幽怨。我回头望了一眼副驾上的妻子说:“要不回去载他一段?”她沉默了一阵说:“我们的车已经抛锚两次了!”我心领神会,继续小心地驾车。接下来的路虽说是平坦的县道,我感觉比先前的路更颠簸。他是一位父亲啊,在暮色沉沉的山谷中,他一定也很慌乱吧,一如发动机停机时的我吧。那小女孩一定也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吧,犹如车内的妻儿一样吧。我一直教人求真,教人向善,我为什么就没有载他们一段呢?
驶上公路,发动机再没出现故障。可一路上,我的心绪颠簸不宁。回到家中,我想那对父女应该平安出谷了吧?我慎之又慎,终于落于俗套,湮没尘世。我只能聊以长辈的叮嘱:“出门在外,诸事小心”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