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围着灶台转。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如此感激,这小小的空间,一锅汤熬制的随想。
又一个明媚的周末。奏响采买洗切煮的交响曲。沉浸于菜蔬带来季节换新的喜悦。水龙头下,冲洗着油亮亮的春的色彩,饱吸葱绿的眼,应接不暇。灶台小小的汤锅里,慢炖着鱼头。一不留神,白花花的泡沫,便冲盖而出,顺着锅沿,浇灭热情的火焰。
几次情景重现,煤气灶的开开关关中,有些不耐。细打量,发现,反反复复的熄火,是锅的容量太小。
那一瞬间,灵闪《灶台随想》:
锅的容量
盛装菜品多少
人的肚量
丈量行路短长
多日沉郁,就此烟消云散。一锅鱼头汤,华丽丽变身,一瓢心灵鸡汤。
回首郁结的来由:娃小学时光的最后一个小目标—小升初的奖学金考,出人意料地失利。失去奖学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娃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导致内伤。一次意外,打乱人生的既定安排。或许,不可预知,才是生命的本质?!
这一次的危机,与以往都不一样,来得如此庞大迅猛而无能为力。
自娃坚定地立下夺取奖学金的目标后,全程已无可指责地竭尽全力,其焚膏继晷、自律勤苦,令人动容。考试结束对照标准答案,有正常发挥的估分预期,一心只等喜讯。谁知结果却如此迥异!更要命的是,整个年级一干种子选手,同病相怜地,几乎全军覆灭。
不只是小小的娃,包括成人,也难以接受命运如此大手笔的作弄与摆布。那样的落差,无异于从天堂到地狱。带来抽筋剥皮、嗜心蚀骨的痛感。娃前所未有地失去精气神,多年践行建构的天道酬勤价值观轰然坍塌。身为家长,亦感无力、无助与无奈的深重悲哀,不知该怎样帮助娃走出这愁云惨淡。
素有“福娃”之称,每有小目标,总能通过坚韧不拔与艰苦努力达成的娃,曾一次次创下自己人生的奇迹。体育短板,三年级才从零起步,每周末噙着眼泪训练,每年提升一个等级奋起直追;自幼学画,多年不见长进,不顾天赋不足风雨无阻,量变到质变,一夜间获得国家级比赛一等奖;钢琴七级,学业紧张抽不出足够的时间练习,以为考不过,结果却令训练老师都惊喜赞叹;发表文章,半年之内,便顺利实现从市级刊物到国家级刊物的飞跃;渴望撰写的小说出版,偶然的机会,便得以与省级数字平台签约出版;热望英语ACT的金奖,通过十三天的魔鬼训练,在与高年级的同台竞技中圆梦大上海;垂涎英语习思的桂冠,连续四年,锲而不舍地向着梦想奔跑,一年一阶进步,终于在小学毕业前站上最高的领奖台……
为冲刺小升初的奖学金,数学在三位名师的倾力点拨下,可谓突飞猛进,受到一致好评,寄予殷殷厚望。谁也想不到,会遭遇“哥也不是神话”的迎头痛击。乌云笼罩中,有怨天尤人、愤世嫉俗,有自暴自弃、沉沦消极……生机盎然的春,失了颜色,变了滋味。无处可藏,恨不能,来一次人生的大出逃!
不曾想,危机的解困,会源于一锅沸腾的汤,这熟视无睹的、寻常日子的味料。
望着四月这锅浮浮沉沉的汤,遥想,如果娃真能心随所愿,有刻苦的因,就得到理想的果,收获小学时光的圆满,那又将是何种局面?会不会备受命运青睐、路途太过平坦而乐极生悲、轻狂嚣张,由此引发,如这般重量级杀伤力的其它问题或意外?!如是,又将何去何从?!
想到史铁生的《好运设计》,如果人生,真如你所期盼的幸运、惊艳,没有痛苦和磨难,你能体会轻易获得好运的幸福感吗?幸福感,作为一种心灵感受,与不幸相伴而生,与苦难相互依存。没有遭遇不幸的千锤万击,何来幸运的感恩珍惜?!没有经受委屈的胸怀肚量,何来行路的持久远长?!
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过程的美好与精彩。只有经历过痛苦与灾难,你才会将热切的目光,由终点的目标与虚无,转向过程的美丽与悲壮。欣赏这甜也好苦也好、笑也好哭也好的过程的精彩,享受这幸福也好痛苦也好、天堂也好地狱也好的人生的多姿,“从不屈获得骄傲,从苦难提取幸福,从虚无中创造意义”。抵达这审美的境地,才是绝处逢生的救赎!
这锅时沸时沉的汤,让你明了,你走过的路,经过的事,看过的风景,都不会白费。它们会熔炼在命运的汤锅里,熬制成或补气壮骨、舒精提神,或活络经脉、排污祛毒的养分,助你,穿透窒息的雾霾,跨过人生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