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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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个夏天,一动不动随随便便就会汗流浃背的夏天。陈燃对于夏天的记忆只有电风扇吹的凉风,冰镇西瓜和吵吵闹闹演过一集又一集的无聊电视剧。陈燃是不喜欢夏天的,但是只有夏天的时候,他能经常见到蕙子。

  陈燃小时候就认识蕙子,蕙子总会大大咧咧的和她的朋友说“陈燃嘛,我们俩穿一条裙子长大的。”然后陈燃就会反驳“谁他娘的和你穿一条裙子。”本来小时候大家都是一起玩,他对蕙子的记忆也就是那个穿小花裙子的小女生,但有一次蕙子骑着小自行车玩的时候,离她最近的小朋友就是陈燃,她就让陈燃帮她把着自行车后面。当时的陈燃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把着把着就松开了手。小小的像小团子的蕙子一个不稳,连车带人都摔倒了,两个膝盖都卡破了。之后一段时间里的每一天蕙子都会在奶奶涂红花油的时候疼的两眼泪汪汪。陈燃好像也知道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于是有一天他拿着去食杂店买的小冰棍,来到蕙子家对蕙子说“呐,你的小冰棍。”好像就是这么熟的,也是个夏天。

  就是那种传说中的真发小吧,但是陈燃觉得蕙子越长大越不可爱。陈燃总觉得像蕙子这种表面上大大咧咧像个实打实的汉子的女孩子,有点小可怕,因为难免内心是纤细的。然而蕙子就是那种偶尔大刀阔斧偶尔沉默的小姑娘,内心的想法很多却又不说还总觉得自己孤僻的人。和陈燃想的一模一样。甚至还有点丧。但蕙子竟然理直气壮的和陈燃说“我觉得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去荒废它,是个美好的事情。我是丧,但不是一直丧。人不可能一直都是开心的。”丧还丧得理直气壮。但大多数时间,蕙子的表现还勉强称得上是一个有趣的人,所以即使她偶尔丧得可怜,他们仍然保持着联系。

  “我觉得我应该是一辈子都难以进入爱情的人。”蕙子和男朋友分手当天,陈燃收到了这条信息“但我觉得人生美好,即使我是一个感受太少的人。即使爱情到了,自己喜欢的也只是恋爱中的自己而已。人生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为何要浪费时间在恋爱上?”陈燃觉得蕙子并不是需要一个答复,需要一个答案,或是需要一个肯定。她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他也不是很赞同蕙子的想法,何况可能蕙子今天说要一辈子贡献给社会主义的艺术文化建设,下一秒就可能在周围人狂轰滥炸等我狗粮中醒悟,觉得虽然恋爱无聊,但至少不寂寞。所以他没有去回蕙子。“我一直在想可能我不是恋爱无能,只是还没有遇到那个能救我于一片汪洋中的人而已。《失职巧克力恋人》中说过‘这世上无论怎样的富豪,怎样的美女帅哥,不管是好莱坞明星还是贵族公子,都只能跟自己遇见的人相见,一生之中能遇见的人很少。’我只是还没遇到而已,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救另一个人于水火之中吧,现在的生活中,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别人。恋爱也就只是恋爱而已,不能期待太多。关键的是如果我自己拯救了自己,可能恋爱起来也会单纯很多吧。”可能蕙子看他没有回,转手又码了一堆给他丢了过去。陈燃也很无奈啊,道理她都懂,可能只是需要说给一个人听吧,无论那个人是谁,是否同意她的观点,她只想表达出来而不是憋在心里吧。“能把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实不需要过得和大多数人一样。”陈燃这回没有敷衍了事,而是真切的觉得如果不是真的和大多数人一样忙忙碌碌过生活不去想太多,像大多数人一样年轻的时候恋爱,大了的去时候结婚,那么不去投身于劳苦大众的大多数人队伍也是没错的,起码不那么累。

  陈燃去想蕙子的恋爱,20岁,谈过两次恋爱,两次都是她自己说的分手,说什么喜欢简单,相恋很难,疲于相处,懒于沟通。大概也是没救了。陈燃想了想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没有蕙子那种即使知道相处累自己也懒于经营一段感情,也会去开始的人,然后在结束的时候,重复了上次的道理。他是根本就不会去开始,又好到哪里去了呢。都是那种只关注自己的那种自私的人,自我也很正常吧。

  所以这显然不是一个爱情故事。而是一个关于自我救赎的故事。

  好在是夏天来了。

  生活总有难免。每当生活有些许艰难时,蕙子总会去想,生活总有难免。好在觉得积极向上的标准化日子,总要比丧的日子多。身处大学的蕙子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陈燃说了她无数遍,她却还是无动于衷。从小开始蕙子就是那种不会生活的人,‘啊,别人表达难过的时候要说些什么好呐。’或者‘分享给我开心的事情的时候,我要跟着一起开心吗’。永远不是团体中最活跃的人,永远不是团体中最受欢迎的人,永远都不在笑脸迎人。很多人说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是高冷。为什么要一直笑呢?还是我要永远眉眼弯弯,唇角带笑,不觉得虚伪吗,刻意的摆出亲切的表情。更甚于每个丧的日子,她都疲于应对生活了。但其实陈燃说她的时候,她也是感觉到这样不好,需要改,可嘴上仍然逞强。可是怎么改呢? 那样子生活了许多年的我,从何下手呢。

  又在下雨。下雨天除非窝在被子里,否则蕙子就会像一只濒临炸毛的猫。“啊,陈燃你说。”蕙子给陈燃发去了一个隐含的雨天心情不好的求助信息。“我说什么。你好还是吃了吗。”陈燃是这么回复她的。她仿佛隔着屏幕就能看到陈燃那张些许无奈的脸,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回复道“你也好,我吃了。”

  难免要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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