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二楼门被封,在上二楼处形成一个拐角空区,没事的时候,我常常去那里静坐,并吸上一两根香烟,让烦躁的心情得到些许的释放与缓解。
放射科的病人不少,侍候病人的家属相应的也多。家属多半都不愿让患者知道病情,只是默默地配合医生进行治疗,话都少得厉害,住院部的气氛相对有点窒息般的宁静与沉闷。
初春的天气,并不十分和煦,乍暖还寒,室外气温不适宜人久呆。楼内的这个拐角空区,时不时的总会有家属来小憩。或放松,或闷思,或呆坐,虽表情各异,但都心事重重。次数一多,大家都熟了,问问好,互相劝慰劝慰,哪个病人有事忙不过来,相互帮衬帮衬,针对各自病情,交流交流治疗的最前沿信息,看是否符合自己亲人,盼病速愈的心情流露在交谈言词之间。顽疾让陌不相识的人在这个拐角处凸显出空前的团结和友爱。
三月的一天,拐角处又多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每次她来拐角处,总是默不作声,时不时地叮着楼梯发呆,偶尔泪水无声滑落。当发现有人关注她,便匆匆而去。楼梯间的人都相顾无言,静静地望着,直到她离去。大家隐约地感觉到一种沉重和无奈。
几番过后,临猗的李师傅终于忍不住。见女人又在哭泣,便走过去低声问道:“女,什么事啊?说出来让大伙给你想法子,哭解决不了事啊”。大伙也都随声附和着。女人停止哭泣,眼带泪花,含着期许,嘴唇急促地颤抖着,约莫一半分钟,都没说不出话来,只见泪花化成泪水,在那稍显瘦削的脸上,肆意流淌。众人亦是大眼望小眼,不知该如何劝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僵持。
“谢谢伯伯,叔叔了”。许久女人微鞠身说道。听她开口说话,众人皆长出一口气,静等她的下文,不曾想女人转身掩面离去。“这娃,真能急死人,跑啥呢。”李师傅急着说。无人接话,也没人再闲聊,再静坐了一会,各自离去。病人都还等着侍候呢。
下午,夏县老王来拐角处。“老王,连你住一个病房的女娃咋回事?”李师傅急问道。“她妈病了。”老王应声回道,“听她妈说,她爸得病去世了,花了好多钱,那饥荒还没还完,这自己又病了,女儿也是刚出嫁四五年,手里头还没攒几个钱呢。这病一来,把女愁得要死,原本她就不想治了,可女儿说不行,只好来了,连吃饭钱都愁”。“她就这一个女?”李师傅急问。“嗯” 老王低声应道。大家都沉默不语,空气中多了份沉重的窒闷。
傍晚时候,又见女孩在楼梯处啜泣,大家心情十分压抑,终是没人出来劝慰女孩了。等女孩走后,大家不约而同聚到拐角处来。李师傅开口说道:“咱都紧,我拿一百,大家各尽其力,先让两个人能吃上饭,大家都不容易,谁都有难,帮帮吧”。大伙纷纷表示同意,一会功夫,李师傅手里收起一千多块钱。大家看着这钱,心里也觉轻松,让老王把钱赶紧给了娃,别再让娃愁了。又闲谝至九点,大家散去,各自回病房休息去了,楼道又恢复往日的静。
次日,拐角处,有人问及老王,只见老王愁眉紧蹙,低声说:“她还是贫困户,光治病,钱就差好多,她来时拿了三千元还是借的”。大家都沉默了。真没法帮她了。刚来的闻喜小谭,紧声道:“咋回事?”。李师傅便把缘由简单的说了一遍,不料想小谭听罢说:“这好办,若她真贫困,上水滴筹就能筹到钱”。正说着,那女人走过来,大伙都不说了。小谭到底还是年轻,见女人过来,不等那女人开口说话,便将想法一五一十说给女人听,大伙都觉得女人眉舒展了,边听小谭说边点头,两个人在手机上鼓捣了半天,只见那女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又过了一天,那女人让几位病人作证,水滴筹验证通过。只一天功夫,女人便筹到将近两万元,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有人说贫困户报销比例还高,大伙也感到轻松。拐角处的空气弥漫着一种温馨。李师傅听说后,喃喃地说:“世上还是好人多!还是好人多!国家政策真真好!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