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准备下楼去拿外卖时,碰到了说是身体不舒服要临时请假回家的行政小妹Essie,敏感的我发现她状态不太对,整个人笼罩着一层低压,说是死气沉沉都不为过,眼神有点睡不醒的迷离和空洞。
这和平时笑靥如花的她大相径庭,而且这个点突然要回去,我不禁有点担心和好奇她怎么了。但看她不太想说话的样子,我就不敢多问,偏两人呆在一个电梯里,气氛有点尬,有点怕冷场的我,就轻轻地说了几句不舒服回去好好休息之类的话热场。
拿完外卖回到办公室,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的我赶紧向她的上司BOBO探听情况。
原来,打算考专升本的她,最近发现新出台的高校招生政策有变化,竞争变大,心仪的学校减少了,总之就是还没考试她就觉得很无望,于是心情低落,昨晚失眠,今天打起精神来公司,和BOBO聊了一些后,被BOBO话糙理不糙地说了几句,比如,你都还没考你担心什么,就算考了也不一定能进,就算没进,未来你还年轻,怕什么(她2000年出生,现在也不过22岁)。
本就心绪混乱的她或许听了这些话更不舒服,于是就不想上班请假回去了。
最近她合租的房子要到期了,找房子也不如意,一边想着回老家考没考完的驾照,一边想着要备考,还顺便后悔当时高中没好好努力,高考没考好之类的……她也算是比较有自己想法,会考虑很多事情的,相对有点成熟的女孩子,但也因此容易心事重重,陷入自怨自艾的境地。
在她身上,可以说很生动地展示了一个毕业不久的学生,面对未知的生活,不自信没底气的自身境况,孤身一人独闯大城市的窘迫和酸辛。她想留在这座大城市,但身上又没什么资本,甚至她都没谈恋爱,连个可以相互照拂互相鼓励的另一半都没有。
我第一反应是,有点心疼,看她好像突然间一蹶不振的样子,不像一个妙龄少女该有的模样。我多少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一些影子,但似乎又那么不同,我想说我真的能感受她的感受,但是好像没有过多的底气。
虽然我经历过很多别人没有过的不好的往事,但是也算比较顺遂,临近毕业那会闭关一年考公,考这、考那,都未果后,我选择另寻他路,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懂该夸自己心态好还是容易放弃。后来就算找工作时也遇到很多烦心事,但最终在这座城市算是定了下来,开始就有队友的陪伴,背后还有父母给的退路,可以说并未过多体会像Essie这种孤苦伶仃,前途无望之感。
而现在,我有自己的家庭,归属感也比较大了,要让我设身处地地去共情她的境遇,说真我不敢大言不惭地说我懂。我甚至说出了,害,她就是想太多,这不还年轻嘛,机会依然有很多,看,多世俗。
BOBO呢,她比我更无所谓,她是个小包租婆,又是本地人,是那种没过多为生活操心的飒姐姐,所以她可以很面无表情,但其实很有道理地对Essie讲出,你想那么多干嘛,你考了就能进吗?你不先去考想这些干嘛?
兰姐呢,更不用说,家底殷实,一线城市靠市中心地带的包租婆,来这当保洁纯粹为了打发时间,再说她已是五十多岁的成熟女士,人生过半,经历多了,见识多了,也看淡了很多。但同时,她也有相应年龄独有的对家长里短操心的气质,所以她会说,妹妹要是一直这么看不开,怕会得抑郁,小姑娘家家的,想那么多未来未知的事,还不如找个男朋友,有个伴也比较不孤单。
或许人类的悲喜真的并不相通,我们作为旁观者,大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就算自诩比较敏感,比较容易共情的我,也不敢说我真的能贴心到她心坎去。
各人自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很多时候我们难过苦闷,不是因为没人陪,而是因为没人懂。那怎么办呢?除了靠自己走出来,真正去看开,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人一生的不同阶段,烦恼各不相同。
儿时因为一次不理想的考试成绩郁郁寡欢,就觉得人生晦暗,那时候觉得忧愁再大能大到哪去。
还记得当我囿于学业止步不前难突破时,真的很消沉,觉得人生最难就是跨过这道坎,虽然妈妈会调侃说,你们就单纯读书,又不用干体力活,多轻松,要珍惜。但那时的我听不进去,也觉得她不懂我的难处。
随着日渐长大,当各种应试考试成为轻易掀开的过去,再也没有能一雪前耻的第二次考试,也再也没有一声对不起就能哄好的朋友。
现在生活随时同我们开的一个小玩笑,就有可能压垮一个挺直的脊背。
Essie现在处于人生看似很艰难的时刻,可当她继续成长,到了谈婚论嫁,到了像我这样有家庭有孩子,到了像BOBO开始操心孩子上学,到了像兰姐这样看似洒脱但心里也不免要担忧儿子怎么还不娶妻生子,到了……
生活永远会给你更多烦恼,没有最多。很多人会说,哪有时间去感怀伤秋,哪有闲工夫去复盘昨日的苦难,时间从来不等人,生活的重担终究会让我们明白,任性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
从前盼着长大,等真的长大,就怀念基本是无忧无虑的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