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滋小然

惟愿从此母平安。

2017年8月29日 星期 二 雨

母亲明天出院了！这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是晚，大姐接替我夜里陪护母亲。出了二楼走廊尽头的绿漆大铁门，迈过十六级铁质梯阶，我向医院大门走去。

正是华灯初上时，天光还未褪尽。白蓝微现的天空，一弯上弦月清清亮，像极谁笑弯的眼睛，溢含笑意，我走出医院。

载着女儿，我如一只轻身翩飞的燕子，骑行在来往人群里。

第二天一早，我们赶在八点到医院。大姐夫特地请假一天接母亲出院。

我们一边清点分类好带回的各样物品，一边小声笑谈着，母亲更是如释重负，不时激动喃语:好了，回家了，回家了。脸上根根纹褶里溢着轻松。

“咦，腿好像紫呢。”

母亲正用手摩挲着受伤的左腿，此刻停了下来，边低头近觑边说，我们也凑跟前细看。

右腿是好腿，左腿明显与右腿肤色相异。左边白净，右边紫红。

“是不是你昨天路走多了?”

大姐的话由不得我不隐隐担心:莫不会临出院了，又来一出节外生枝?难道真是昨天路走多了所致吗？

昨天下午，医生通知我们，情况一切良好，次日即可出院，可以下地随意走动了。

像获得了赦令一般，困床上快有三个月的母亲当即下床穿鞋，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个够，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无限新奇和激动。

怎过瘾，又踏下十六级楼梯，去了后面小公园溜达了个来回，不忘转了金鱼池几圈。绿树，阳光，池里欢游的白色或红色金鱼，无一不展现了生命的活力与热情。

母亲贪恋地走动着，我一路全程陪伴。也怪我，该提醒她的。

叫来母亲的主治医生，才知并非走路太多所致。为了放心出院，医生一番仔细的查看与询问，建议出院前再做一次检查，以确保左腿动脉无甚异常。

不禁心里一声感叹:这次小小的骨折，果真是一波三折啊。

1.神奇药膏贴

还是6月5日那天，惊闻母亲骑自行车时摔下，造成左腿骨折，心猛地一揪。

大姐夫大姐第一时间赶回去，带母亲就近到我们当地镇医院做了检查。

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姐考虑到几个弟妹各有事情，又加上路途遥远，没法持续这么长时间的照顾，便放弃在镇上打石膏的计划，将母亲带到自己家所在市里医院做进一步治疗。

大姐一热心同事听说了此事，介绍了一个有名的江湖医生，只需贴几副药膏就能痊愈，既好又快。原来这位同事的先生一年前也遭遇了骨折，便是这个医生的药膏贴好的。

“我家那位骨折情况比你母亲严重多了。”

末了，那位同事加了一句。大姐是了解此事的，他是髌骨粉碎性骨折，最后痊愈时走路无丝毫影响。

一心盼着母亲的腿能快点好，使母亲少受卧床养腿的累痛，大姐大姐夫马不停蹄地将母亲送去那位医生那里，根据检查结果，终于拿到了相应数量的药膏贴。

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神奇的药膏贴上。

大家的心终于安定了些，远方的几个儿女只需静候捷报来传了。只是辛苦了大姐，精心服侍母亲的同时，还要上班。好在，大姐上班的地方离家近，与领导说一下，也能时不时走回家来照看母亲。

我虽然离市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奈何女儿上学，凑到周末去也是匆匆忙忙，起不了多大作用。

暑假来临，被学生牵绊着，每周日一天假来去就占了半日，只等八号补课结束吧，把母亲带我家来休养。

大姐每天查看母亲腿部情况，不想药膏贴敷了不到二十天，未见起作用，反而越来越肿。大姐着慌了，跟大姐夫一说，大姐夫赶紧与单位请了一天假，带上母亲去医院拍了片子。

提到我的大姐夫，我总会感动。三楼共六截楼梯，七十二级台阶，每次上楼下楼，都是他背着母亲一级一级地爬上爬下。

出来的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断了的骨头缝没见缩小，更不谈闭合，竟出人意料地变宽。显示在片子上的那一道一指宽的裂口，那么明显又那么刺目。

一家人的心落入谷底。

渴求什么偏偏规避不见，箍着你不放的恰是你避之不及的。

2.动手术还是打石膏

“里面有些积液，断痕变宽，需要动手术。”

医生的话使得大家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动手术对于一个七十二岁的老人来说是否吃得消，腿部手术恢复的进程会不会漫长，是不是一定能恢复如初，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是不是一定要走手术这一步？现在绑石膏是否还来得及?

你知道，医生从来是一致的口径:任何小手术都有风险。

大家拿不定主意。

总是对医院和医生怀抱犹豫的希望和信任，还是听了医生的建议:安排第二天手术。

也是天数不该母亲受手术之苦，这时传来一个好消息:三姐有一个高中同学在市三院骨科当主任。

联系打通这一步交给三姐了，很快办妥。

这位骨科主任给母亲检查后讲的一句话是:没什么大问题，马上安排打石膏。轻松的语气让在场的每一个家人都轻松起来了，我差点要蹦起来，随即将这个好消息发到了家群了，远方的家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群里一片欢乐。

打石膏的过程很快，且无痛苦，我们一旁看到全过程。

大家都以为，打石膏还是传统老办法:厚厚的一圈，腿固定不能动一动。却是几片液态石膏浸好的纱布缠上就完成了。在这过程里，液态变固态，摸上去硬硬的。视觉上只薄薄一围。

“卧床两周来拆石膏”，医生说。

哈哈，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因为有了希望和期待，这两周大家心情放松，悦然怡然。

拆石膏已是七月尾声，三姐和弟弟特地从上海赶回来陪同。

继续在大姐家休养，由大姐大姐夫来照顾。卸除了石膏的束缚，母亲遵照医嘱，每天在床上腿脚做一些适宜的小运动，以期恢复得快一些，以期早日双脚踏地，恢复以前的矫健。

只等一个月后的复查，确定恢复的良好。在我们看来，那就是个形式，一个月后肯定痊愈了。

我跟母亲说:“复查后，到我家休养一些日子”，母亲微笑应允。

3.横空而来的血栓

大姐不时传来好消息:母亲终于可以站起来了，终于可以扶着桌子慢慢走几步了。看着视频里的母亲笑呵呵的模样，每个人看了都有说不出的欣慰。

每次问母亲腿部感觉时，母亲哈哈一乐:好了，你看，能走了。其实，家里每一个人也都认为:拆了石膏，母亲的腿已经好了。

八月十八号那天，距拆石膏已经快二十天，离复查还有十天时间。早上，大姐又像往常一样查看母亲的伤腿，细心的她发现上面有几个血点。

大姐有些不放心，跟大姐夫商量，是不是提前去复查，两人意见一致，立即上医院。

“左腿骨折处已完全愈合，但出现了静脉血栓，很危险，不要有任何走动，立即住院！”

医生的话懵摄了大姐。

当我接到大姐电话，让我过去帮忙照顾住院的母亲时，我也懵住了。

来不及多想，带上女儿，即刻赶往市里。

到了医院才了解到，母亲左腿形成的静脉血栓有多危险。必须卧床，左腿不能乱动，不能揉搓，不能用热水洗。如果惊动了那只“笼子里的老虎”，游窜到身体要害部位，后果不堪设想。

病历单上的“高危”两字吓坏了我们，明明母亲除了左腿不太灵便，各方面都不错。精神矍铄，气色红润，被大姐养胖了些。

医生预期住院时间十二天左右，就这样，我和大姐开始了轮流照顾母亲的模式。

远嫁的二姐再也坐不住了，在母亲住院第三天时，一家三口开了五个多小时的车赶了回来。二姐留下来照顾并陪夜三天，因家里有事又匆匆赶回。

三姐和弟弟要回来照顾母亲，被大姐大姐夫推了:“不用呀，有我们呢，住院就几日，别跟着忙碌了。”

挂水，打针，吃药，注意饮食，两天一次抽血化验，母亲腿部血栓的情况日益好转，到第八天，主治医生已经将出院注意事项的两张纸给送到病房。

果然，第九天便通知我们次日即可出院了。

若不是怕影响病房其他人，我们怕要欢呼起来了。

出院前的腿部发紫小插曲，也已经排除了病理性，没有任何问题，也是母亲这次腿骨折一波三折的袅袅尾音了。

接下来是安心休养，定时吃药，适量适度的走动和脚部运动操。

母亲出院业已第三天，腿部颜色也越来越接近右腿正常色。

一切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惟此才是最令人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