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东南老家的水果树,以柿树最为巨大。它们不需要专门的人工栽培,落在哪里就在哪里生根、开花、结果,因此家乡的柿树常常长在田边地头,或是山野丛中。抬眼望去它们常常安家于最不起眼的地方,但它们挺起来却高过白杨、槐树、椿树等等。最大的则大到需二人才能围抱。
如果柿树单单是大倒也罢了。在家乡的水果树中,又以柿树为最美。而它美到极致则是秋后柿子熟透之后。那些熟透的柿子就像一个个小灯笼缀在青枝绿叶间,给人以巨大的诱惑。如果是一进村子,或是抬眼朝山里望去,那一树树柿子就像一团团火,把整个山村都照亮堂了。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诗人们都赞美成熟的红柿子。
尽管我不是诗人,但那些成熟的柿子却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留下了最美好的记忆。因为柿子那种成熟的美曾馋得我们这些孩童哭笑不得过。一来是因为柿树太过高大,幼年的我们是无法爬到那些巨大的树上去把成熟的柿子摘下来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望着柿树流口水。有时馋得不行了,我们就捡起石子对着柿子一阵猛扔。但乱石过后,我们见到的只是树叶像天女散花般地飘落下来,而那柿子却丝毫没动。要吃上柿子我们就只能求助大人。而大人因为忙,一般不会满足我们的要求。若是哪次满足了,我们就高兴得合不拢嘴。吃着那些柿子的时候,我们还得编出一首顺口溜埋汰伙伴儿:红包袱包粑粑,越吃越俩胯……所以要真正吃上柿子,得等到树上的树叶全落光后,因为这个时候柿子经过了一场霜变得更甜,大人们也才会在这个时候把柿子收回来。
记得我七岁的时候,父亲打早起来去叉柿子,我和五岁的弟弟也吵着要去。父亲说:“你们别去了,早晨太冷。”我和弟弟都说我们不怕冷。这样,父亲就让我们去了。父亲首先叉的一树柿子是我们承包田地头的那棵大树上的柿子。他事前用两条钩绳系好,将盛柿子的篾篓带到树上,叉了满满一篾篓后,他就把篾篓用绳索放下来,我和弟弟再把篾篓里的柿子倒在地上。当第一篓柿子下来的时候,我和弟弟馋得拿起柿子就吃。这样吃了两三个,弟弟就先哭了起来。弟弟一哭,父亲就在上面问他:“你哭什么?”弟弟说:“冷,冷!”这个时候我也才发现,我的双手冻得像狗咬一样生疼。所以弟弟一哭,我也就跟着哭了起来。父亲说:“叫你们不来你们不听?冷吧!”我和弟弟依旧哭个不停。父亲则赶紧叫我们回去烤烤火。这样,我和弟弟一路哭回家,到火炉边烤了一会儿火,脸上才露出笑容。
当然儿时的这些趣事只能供我们一笑,让我们变得更加快乐。柿树真正冲击我心灵的,则是它本身所具有的那种深刻的哲理。因为柿树的美,是成熟之后的美。未成熟是青涩的,那挂在树上的青柿子无论怎么好看都不能吃。只有经过了夏天,经过了风雨和阳光的暴晒,到了秋天成熟了才最甜美。若是经过了一场霜,那柿子则更甜。倘若再经过晒干,挤出柿子里面的水份,将它晒成柿饼,那种甜就是极致了。其实这也是我们的人生呀。没成熟是青涩,只有经历了奋斗、苦难我们才能尝到甜头,才能成功。但世间的成功者也并不一定都是有高境界的人。只有那些去除了思想中的水份,去掉了心中杂念的成功者,才会达到人生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