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在买下每一本书到手之后,都会先在扉页上写一个日期,然后随手翻一下。在拿到《暗算》的时候如是。一九年九月二十五日,这时候我拿到这本书的日子。最开始看到目录我就知道这将会是一本一翻开,就会停不下来的书。看了看桌子上翻开的好几本未看完的书,我强迫自己将《暗算》重新放了回去。
当然,现在你既然看到了这篇文字,就意味着我还是拿起了这本书,并且桌子上翻开的两本理论书至今也没看完。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我真的开始决定读这本书的时候,一口气都没有歇。一晚上,我将整本书看完了。自然,这也取决于这本书的篇幅并不宏大,只有两百多页。
整本书讲述的是在战乱时代一个秘密组织“701”中那些神奇的人的故事。看完整本书之后,我上网查了一下相关的评论,基本上都是清一色的感叹活在平静的年代里真好,感叹“701”中人物的神奇。这些我自然也是有的,但总得来说其实并不强烈,否则就没有写这篇文字的必要。
相较于这些,我对“701”中人物的死亡才是更唏嘘不已,如果你看完了整本书你就会发现书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天才,都近乎于神,但他们也都是凡人,每一个神都死在了“凡俗”的手上。因为“自由”、“爱情”而死的“有问题的天使”,因为生下孩子而暴露的母亲。破译了一生的秘密,也被秘密折磨了一生的陈二湖最后也跟大多数人一样有了职业病,只能再次返回红墙,最后却因秘密而死……
也许这也是整本书的用意。
瞎子阿炳尤烈,当我看到他的遗言的那一刻,我觉得我的整颗心都被揪住了。我不相信如此神奇的一个人物,竟然会如此世俗的死去。
阿炳可以说是整本书最神奇的人物,这也许是因为他更符合当代年轻人——例如我的幻想:身患残疾、面相丑陋、出身贫寒,却拥有犹如科幻小说中才会出现的一双耳朵,可以听见世间万物的耳朵。当然,这样来说,也许并不准确。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瞎子阿炳,这样一个近乎你无法想象的“废人”拥有一双神奇的耳朵,它可以听见的东西超乎于常人的数十倍不止。
在小说中,瞎子阿炳这一类的人叫做“听风者”,一个十分孤独的称呼。他们整日都在靠自己的耳朵去听,听风说话,听细不可查的风、听暴风下携藏的秘密。在我看来,阿炳才更像是这样的人,比听风者更像听风者。因为他的眼睛无法看见,他只能靠他的耳朵去听。好在他的耳朵很神奇,阿炳可以靠这双耳朵听见你来自哪里,可以听见村里谁与谁在偷情,可以听见狗是雌性还是雄性,还靠这双耳朵完成了“701”中“神才能完成才能的事情”!
然而,这样一个神奇的阿炳,是自卑的,他无法容忍任何一个人对他的怀疑。像他天才的能力一样,一旦有任何人提出对他的怀疑,他就会发疯!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在阿炳身上,天才与疯子即在一瞬之间。
阿炳有一双“超神”的耳朵,是这双耳朵让他成为了天才,成为了“701”中的神,但也是这双耳朵让阿炳死了。他可以听见世间的一切,也听见了他决心赴死的秘密——他的妻子出轨了。
阿炳遗书如下(用录音机录的):
呜呜(哭声)……我看不见,可我听得见……呜呜……儿子不是我的,是医院药房那个山东人的……呜呜……老婆生了百爹种(野种的意思),我只有去死……呜呜……我们陆家堰男人都这样,老婆生了百爹种,男人只有去死!去死!……呜呜……小芳是个坏人……呜呜……你是个好人,钱给我妈妈……呜呜……”
然而,当最后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他的妻子却说出了一个比阿炳之死更为唏嘘的秘密:“阿炳是没有性能力的,阿炳像个孩子一样认为,只要跟老婆睡在一张床上,抱抱她,亲亲她,自己就会做父亲,他妈妈就会抱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