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正月初五（续）

熟悉了冰鞋和场地之后，两个人渐渐地找到了滑冰的状态，不得不说，李小红滑的确实更加优美，一些技巧，比如倒滑和简单的转圈还是能够完成的，双脚交替，时快时慢，即使穿著有些臃肿，也丝毫不减美感，冰场的几个人都停下来观看，有个小女孩的爸爸对她说：“咱要以这个阿姨为榜样，你将来也要滑得像她那样好！”丁晓亮听到了，看了看那个小姑娘，小姑娘恰巧头也转了过来，与丁晓亮的目光对上，丁晓亮用夸张的嘴型冲着她，用微弱的声音说：“是姐姐！”小女孩居然好像听懂了，呵呵地笑了起来。

丁晓亮只学过速滑，滑了一会觉得无聊，就坐在了冰道旁边的长凳上，静静地欣赏李小红的风采，李小红见了，过来让丁晓亮带着她一起滑，说这样才有意思，然后便从手闷子里抽出一只手来，拉起丁晓亮。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一圈，一圈，一开始丁晓亮只是用手指勾住李小红的手指，慢慢地，他便把她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他掌心的热量不断地输送给她的手，李小红的这块“玉”也渐渐地变得温润起来。

“这只手暖和的差不多了，换另一只。”李小红说着把另一只手从手闷子里掏了出来，握住丁晓亮。

“……”

过了一阵子，冰场上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太阳开始西斜，气温明显降低了，但是两个人并不觉得冷，反而因为运动而感觉有些微热。他们都有些累了，也不想再滑了，突然，丁晓亮的冰刀碰到了一个冰疙瘩，被绊了一下，丁晓亮顺势倒下，躺在冰面上，李小红见了也凑过来与他并排躺在冰上。

“冰面脏，别弄脏了你的羽绒服。”丁晓亮提醒。

“脏了就洗呗。”

另个人摆成两个“大”字，就这么躺在大河冰面中央，映入眼帘的便是略带薄薄雾气的天，所以天并不湛蓝，而是蓝中带着些灰白色，但这样愈发显得幽深了。丁晓亮想起来除夕在海边的那个夜晚。

突然一只鹞鹰飞进视野，在高空中盘旋翱翔，孤傲，自由自在，不惧寒冬，真是勇敢的生命。

“想啥呢？”李晓红问。

“我在看那只鹰。”

“鹰，在哪儿？”

“那儿。”丁晓亮抬起手臂指给她看。

“哦，好小啊，你眼神儿真好。”

“不是小，是飞的高。”

“我有点累了，你还滑吗？”

“不滑了。”

“接下来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丁晓亮敷衍地回复着，看着西斜的太阳，那意味着离应该回家的时候不远了，想到这里，丁晓亮情绪一下子低落许多。

“我们先上车再商量吧，现在变凉了，可千万别感冒了，尤其是你，感冒了咋上飞机，到时候影响工作就麻烦了。”李小红爬起来，上上下下拍了拍身上的冰碴和尘土，向岸边走去。

到了车上，李小红打开空调热风，然后从后座拿出一个超大号的保温壶，拧开壶盖按下按钮，倒了两杯热茶，一人一杯，这是她出门时候泡的，现在还热着，但是已经不烫嘴了，喝起来温度刚刚好。丁晓亮接过纸杯，两只手捂着杯子，喝了起来，边喝边忍不住称赞李小红考虑得周到。

一杯茶下肚，车内在空调的工作下，也热起来。李小红跟丁晓亮商量接下来去哪儿。

“我们去吃火锅吧？”李小红建议。

“啊？去饭店吗？”

“当然不是，社区不是不让你乱跑嘛，我们自己打火锅！”

“在哪儿打？”丁晓亮问

“当然是我家啦，我在省城的公寓。”

“有点远吧。”

“开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不远，你在深圳天天上班也得坐个把小时公交或者地铁吧？”

“……”丁晓亮在犹豫，因为一旦去了省城，再打火锅，即使回来得早，天也已经黑了，爸爸那不好交代。

“逗你玩的，哈哈。”李小红看出了丁晓亮的犹豫，开口说：“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在咱这当老师，她有个小房子，是专门用来补课用的，今年不是政策有变，不让课外补习嘛，然后她那地方就一直空着，我来之前跟她联系了，我们可以临时用她的地方。”

“那锅呢？”

“后备箱里有，碗筷都齐备着呢！”李小红说。

咋感觉都是预谋好的呢，丁晓亮心想。

“行，就打火锅！”丁晓亮同意说。

“出发去买食材。”说完李小红发动了车子。

“等等，我明天登机要24小时阴性证明，先带我去医院做个核酸吧。”

“好嘞。”

做完核酸后，两个人来到在路边的一个专门卖火锅食材的便利店，店里一个顾客也没有，食材也不是很丰富，店员在结账处裹着个大棉衣在刷短视频，看见他们进来后，说了句“请扫码”就低下头继续看手机了，丁晓亮停在门口，没有进去，李小红扫了码进去挑东西。隔着厚厚的塑料隔帘，丁晓亮可以看见李小红开开心心，步伐轻盈地走来走去，这个冰柜拿几样，那个冰柜拿几样，丁晓亮有点忧心忡忡，因为看这个架势，这顿火锅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吃完的，爸爸那边该如何解释呢。丁晓亮不想做扫兴的人，于是只能委婉地提醒一下：“别买太多了，吃不了都浪费了可不好。”

不一会李小红提着两个大袋子出来了，丁晓亮赶忙接过袋子，李小红一拍脑门，说：“哎呀！忘记买饮料了，你喝啥，啤酒吗？”

“不用了吧，你开车，不能喝，我们就买点饮料吧。”

“我不能喝，你可以喝呀，我再去买点啤酒和饮料。”说着又转头跑回店子里去了。

买完东西，两个人就驱车来到李小红朋友房子的楼下，这是位于比较早开发的新城区，新区规划的合理，配套齐全，很多S市比较富裕的人们都来这里置地，周围的教育培训机构也跟着多了起来，李小红的朋友估计也是看中这里的商机，在这里投资开班办学。但是在国家大政策的调整下，很多机构都已经停业了。

李小红的车开进了一个相对老旧的小区，这里应该是新区规划后，第一批建成的房子，时间应该在2005年左右了，按照当时的标准应该是不错的住宅，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显得很破旧了，小区没有封闭式管理，没有地下停车场，李小红开进去找了个空位把车停在楼下。进了单元门，发现电梯坏了，无法使用，但是这个楼一共9层，可能也不是很影响居民生活，她朋友家在4楼，于是两人走楼梯上去。

门上贴了崭新的对联，应该是今年春节刚刚贴上的，门旁边有个看起来像是腌咸菜的坛子，李小红打开坛子，在里面摸索了一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进门是个小的玄关，穿过去是一大间房子，房子一侧有两个门，分别通往厨房和卫生间，大房间里有一个大白板，还有一个收起来的投影幕布，剩余的空间摆满了整齐的课桌椅。

屋子里不热也不冷，但是旁边放着个小太阳取暖器，李小红还是把它打开了，在李小红的指挥下，两人把桌椅简单地挪动了一下，中间用三张桌子拼凑了一个大桌，相邻地摆着两个椅子。

即将落下的太阳，正从远处两处高楼中间的缝隙通过，通红的光照得屋子里都是橘红色，阳光颜色柔和，但是并不温暖。丁晓亮打开灯，心里想到的都是回家的事，他看着李小红忙前忙后洗菜的身影，心一横，死就就死了，管他后面洪水滔天呢。丁晓亮也加入到厨房，跟李小红一起收拾洗菜。李小红指挥着丁晓亮做这个，做那个，丁晓亮很少自己做饭做家务，被搞得乱成一团，顾前不顾后。丁晓亮突然看着李小红，想，这是不是就是家庭生活原本就应该有的正常样子，如果如此，也不赖嘛。

忙活了半天，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两个人把肉和菜整整齐齐的摆在桌子上，两个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等待火锅汤底开锅。

“好丰盛啊！”丁晓亮感叹道。

“是啊，我好饿啊，你饿吗？”

“我也有点，下午滑冰，还是很耗体力的。”

“来，我们先碰个杯吧，哎，可惜我一会还要开车回省城，不然我可以叫个代驾，然后陪你喝几杯。”李小红说。

“看样子你很有量啊！”

“没听过酒逢知己千杯少嘛，能不能喝取决于跟谁喝。”

“哈哈，谢谢李老师，碰一杯，住我们新的一年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丁晓亮脸有点发烫，应该是下午滑冰的时候风吹的。

碰了杯，两人一饮而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