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李神福与顾全武对峙日久,李神福把俘虏的镇海士卒,选择几个在自己身边,让他们能出入自己卧室。李神福对诸将说:“镇海军尚强,我军且当今夜撤退。”俘虏逃走报告顾全武,李神福命令不要追,傍晚派弱兵先行,李神福为殿后,命行营都尉吕师造伏兵青山下。顾全武一向轻视李神福,出兵追击。李神福、吕师造夹击,大破之,斩首五千级,生擒顾全武。钱镠听闻,惊骇流泪说:“丧我良将!”李神福进攻临安,两浙将领秦昶率众三千人投降。
29、
韩全诲听闻朱全忠将至,十月十九日,令李继诲、李彦弼等勒兵劫持皇上,要求去凤翔,宫禁诸门都增兵防守,人及文书出入搜阅甚严。皇上派人密赐崔胤御札,言辞极为凄怆,末尾说:“我为宗社大计,势必西上,卿等东下吧。惆怅!惆怅!”
十月二十五日,皇上派赵国夫人出来对韩偓说:“早上李彦弼辈无礼极甚,朕想要召卿来说话,情势已不允许。”并说:“皇上与皇后只是相对涕泣。”自此,学士不能再晋见皇上了。
十月二十九日,韩全诲等令皇上入阁召百官,逼迫他撤销正月二十三日敕书(禁止宦官与宰相同时上朝的诏书),一切恢复咸通年以来惯例。当天,开延英殿,韩全诲等即侍侧,同议政事。
十月二十九日,神策都指挥使李继筠派所部兵搜掠内库宝货、帷帐、法物,韩全诲派人密送诸王、宫人先去凤翔。
十月三十日,朱全忠抵达河中,上表请皇帝车驾去东都,京城大骇,士民逃窜入山谷。当天,百官都不入朝,宫阙前空寂无人。
十一月一日,李继筠等勒兵宫阙下,禁人出入,诸军大肆抢掠。士民衣服都被抢光,只能穿着纸糊的衣服出门,满街都是“纸衣人”。韩建以幕僚司马邺为知匡国留后。朱全忠引四镇兵七万直扑同州,司马邺迎降。
30、
韩全诲等因为李继昭不与他们一致行动,遏绝他,不让他见到皇上。当时崔胤的宅第在开化坊,李继昭率所部六十余人及关东诸道兵在京师者共同守卫。百官及士民避乱者,都前往依靠。
十一月二日,皇上派供奉官张绍孙召百官,崔胤等都上表推辞不来。
十一月四日,韩全诲等陈兵殿前,对皇上说:“朱全忠以大兵逼京师,想要劫持天子去洛阳,然后禅位给他。臣等请奉陛下前往凤翔,收兵抵抗。“皇上不许,杖剑登乞巧楼。韩全诲等逼皇帝下楼,皇帝才走到寿春殿,李彦弼已经在御院纵火。这天是冬至,皇上独坐思政殿,翘着二郎腿,一只脚踏在栏杆上,庭无群臣,旁无侍者。过了一会儿,不得已,与皇后、妃嫔、诸王一百余人都上马,恸哭声不绝,出门,回顾皇宫,已经火光冲天。当晚,住宿在鄠县。
朱全忠派司马邺进入华州,对韩建说:“你如果不早早改过,自动归附,又要麻烦我大军在此城下稍作停留了。”当天,朱全忠从故市引兵南渡渭河,韩建派节度副使李巨川请降,献银三万两助军,朱全忠于是向西南前往赤水。
十一月五日,李茂贞迎车驾于田家硙,皇帝下马慰劳。十一月六日,车驾抵达盩厔;十一月七日,停留一天。
朱全忠抵达零口西,听闻车驾西行,与僚佐商议,又引兵回赤水。退休的左仆射张濬建议朱全忠说:“韩建是李茂贞一党,不先攻取他,必为后患。”朱全忠听说韩建曾经上表请天子去凤翔,引兵逼其城。韩建单骑迎谒,朱全忠斥责他,韩建回答说:“我不识字,凡表章书檄,都是李巨川写的。”朱全忠因为李巨川常为韩建出谋划策,将他在军门前斩首,对韩建说:“你是许州人,可即刻衣锦还乡。”
十一月九日,任命韩建为忠武节度使,治所设在陈州,派兵护送他上任;又任命前商州刺史李存为权知华州,忠武节度使赵珝调任匡国节度使。皇帝车驾在华州时,商贾从四面八方涌来,韩建向他们课以重税,二年,得钱九百万缗。至此,全部被朱全忠取得。
当时京师没有天子,而皇帝行在又没有宰相,崔胤派太子太师卢渥等二百余人列状请朱全忠西上迎回皇帝车驾,又派王溥到赤水见朱全忠商议。朱全忠回信说:“进则惧怕被诽谤为胁迫君王,退则心怀辜负国家的羞惭,但是,不敢不努力!”十一月十日,朱全忠从赤水出发。
31、
十一月十三日,任命兵部侍郎卢光启权暂时代理中书事务。皇帝车驾留在岐山三日,十一月十四日,抵达凤翔。
32、
朱全忠抵达长安,宰相率百官班迎于长乐坡。第二天继续西上,又列班辞别于临皋驿。朱全忠赏李继昭之功,开始时任命他为权知匡国留后,后来又留在京师任两街制置使,赏赐赠与十分丰厚,李继昭献上所部全部士兵八千人。
朱全忠派判官李择、裴铸到凤翔晋见皇帝,称:“奉密诏及得崔胤书信,令臣率军入朝。”韩全诲等矫诏答复说:“朕避灾至此,并非被宦官劫持,所谓密诏,都是崔胤伪造,你应该收兵回去,保卫疆土。”
李茂贞派部将符道昭屯驻武功以拒挡住朱全忠,十一月十五日,被朱全忠部将康怀贞击破。
33、
十一月十九日,任命卢光启为右谏议大夫,参知机务。
34、
十一月二十日,朱全忠抵达凤翔,驻军于城东。李茂贞登上城墙,对他说:“天子避灾,并非臣下无礼,是进谗言的人误导你至此。”朱全忠回复说:“韩全诲劫迁天子,如今我来问罪,迎接陛下还宫。岐王(李茂贞)如果没有参与阴谋,何必麻烦你来解释!”皇上屡次下诏命朱全忠回去,朱全忠于是拜表告辞。十一月二十三日,移兵北上邠州。
十一月二十三日,皇帝下制:守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胤调任工部尚书,户部侍郎、同平章事裴枢罢相,只保留本职。
十一月二十七日,朱全忠攻邠州。十一月二十九日,静难节度使李继徽请降,恢复姓名杨崇本。朱全忠把他的妻子送到河中做人质,令杨崇本仍镇守邠州。
朱全忠西入潼关时,韩全诲、李茂贞以皇帝诏命征兵于河东,李茂贞并写信求援于李克用。李克用派李嗣昭率五千骑兵从沁州前往晋州,与宣武军战于平阳北,击破。
十一月二十七日,朱全忠从邠州出发,三十日,进驻三原。
十二月五日,崔胤抵达三原见朱全忠,催促他迎驾。
十二月十一日,朱全忠派朱友宁攻盩厔,不下。十二月二十日,朱全忠亲自前往督战,盩厔投降,朱全忠屠城。朱全忠令崔胤率百官及京城居民全部迁往华州。
皇帝下诏,任命裴贽充任大明宫留守。
35、
清海节度使徐彦若薨逝,遗表举荐行军司马刘隐权为留后。
36、
李神福知道钱镠没死,而临安城墙坚固,久攻不拔,想要撤退,又担心被钱镠邀击,于是派人守卫钱镠祖坟,禁止砍柴割草,又让顾全武写信给家人保平安。钱镠遣使感谢。李神福在交通要道上多张旗帜,虚张声势,钱镠以为淮南大军抵达,于是请和。李神福接受其劳军贿赂,然后撤退。
37、
朱全忠入关之后,戎昭节度使冯行袭派副使鲁崇矩听命于朱全忠。韩全诲派宦官二十余人分道征召江、淮兵屯朱金州,以威胁朱全忠,冯行袭杀死全部宦官,把他们携带的诏敕全部送给朱全忠。韩全诲又派宦官征兵于王建,朱全忠也遣使乞师于王建。王建表面上修好于朱全忠,数落李茂贞罪状,而暗中劝李茂贞坚守,许诺救援,并且命武信节度使王宗佶、前东川节度使王宗涤等为扈驾指挥使,将兵五万,声言迎接皇帝车驾,其实是袭击李茂贞占领的山南诸州。
38、
江西节度使钟传率军包围抚州刺史危全讽,城中发生火灾,士民惊恐。诸将建议急攻,钟传说:“乘人之危,不仁义。”于是祷告说:“危全讽之罪,不要残害百姓。”不久火灾熄灭。危全讽听闻,谢罪听命,把女儿嫁给钟传的儿子钟匡时。
钟传少年时有一次打猎,酒醉遇虎,与虎搏斗,老虎抓住他的肩,钟传也抱着老虎的腰不放。旁边的人一起杀了老虎,才得以活命。富贵之后,后悔,常告诫儿子们说:“士人处世,贵在智谋,不要仿效我空手打老虎。”
华杉曰:
史书上多有此类传言,可信度不高。
39、
武贞节度使雷满薨逝,儿子雷彦威自称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