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为什么又是你?
作者：苏底
由真实故事改变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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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化学课结束。
班级里一片喧嚣，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刚刚新来的化学老师。
谈亦新去了厕所，沈道瑕闲来无事，一个人埋头做着刚刚布置的化学作业。忽然有一道黑影笼罩在他的身上，他感觉有什么人在背后看着他。他一回头，是董哲。
“哟！这不是我们怪鸡儿队长吗？怎么？也考进定海二中了？”董哲双手插进裤袋，屁股靠在谈亦新的桌子上，一条腿还时不时地在地上抖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对啊，我进来了。”沈道瑕没抬头，只是继续做着作业，然而心中已是三丈怒火。
“记得你初中连二次函数都不会啊？怎么现在都进定海二中变重点中学优等生了?"董哲将右手放在他的背后轻轻地拍了个来回。
“全班倒数第三是谁啊？”董哲的手一点一点地向上挲，伸指弹了弹他的脖子。想要一点点地嘲笑他，讽刺他，挑衅他，最后惹怒他，让他在全班新生面前出尽洋相。
“那是以前。”沈道瑕按耐不住心底的怒火，伸手就把董哲的手甩开。不理会刚才发生的事，继续提起笔，埋头写作业。
沈道瑕平日里性情温顺，无论大家跟他开什么玩笑他都不生气，哪怕出现什么争执，他也不会随意大打出手。所以无论是身边的朋友还是学校里只碰过一两次面但没有任何交际的校友见到他也会一个劲儿毫无顾虑地叫他“鸡队”，“鸡队”。
纵然有这么好的脾气，可他也是个人，这个世界上但凡是个人皆拥有自己的尊严，拥有自己的底线。
“你第一题就错了，答案是D，碳酸钙与盐酸反应生成的是CO2，不是SO2，初中最基本的题目都不会做，你还是退学吧，我怕传出去啊，要坏了我们定海二中的名声咯！”
明明是不小心走眼填错的选项，在他的口中却可以转化为如此伤人风凉话。
“我不小心看错了”，沈道瑕拳头撺紧，咬着牙冷冷地说。
董哲俯下身，用手用手绕到了沈道瑕的另一端，捏了捏他的锁骨。
一旁路过的傅凯凡呆若木鸡地看了看董哲再扭头看了看沈道瑕，“你们在‘搞Gay’吗？”
“是的，所以别来打扰我们亲热。”
董哲接着低下头，缓缓地贴近他的左耳，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都说左耳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那么我今天就告诉你，别以为自己家里有了点钱，就可以胡作非为，想上哪个学校就上哪个学校，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法律和公正呢！”
什么？是我沈道瑕左耳聋了还是他董哲脑袋被门挤了？这个世界还有法律和公正？我沈道瑕做错了什么？需要这个世界的法律来制裁？初一进校成绩确实差了点，班级排名倒数第三，可最后初三可是踩着3万多个人头踏进定海二中的，他凭什么这么说我？
那三年里我吃饭的时候脑子里全是化学周期表， 吃饭的时候汤水混着米饭都会从鼻孔里流出来，在超市里买瓶饮料还念念不忘背着英语单词，被人家店员当作神经病拨打120电话差点在收营台前被救护车拉走，连睡个觉梦里都是数学老师堵在自己家小区后门口举着一块大大的黑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二次函数，不做到一百分不许回家。这些年来，我自己一点一滴走过来的苦只有自己知道，都是靠实力挤进这所学校的，他凭什么随随便便说我？
真是搞笑至极，他性格不如我，初中的时候不是跟这个人吵架就是跟那个人吵架。体育也不如我，打了小学6年加初中3年篮球都可以被我这个只会踢足球的初学者打成10：0。外貌的话说句不害臊的话，也不如我。初二运动会100米长跑预选赛前可以在公共厕所镜子前拿个梳子来回整理2小时头发，最后比赛成绩离倒数第二名还可以差2分钟之长，他跑到女生最多的地方去解释说“这只是意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头发增添了阻力，让他意外地离前一位足足差了2分钟。
如此人才，可能世界上就他一个人了。这么差劲的人我从来对他没有说过任何坏话，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从初中开始就追着我不放，对我冷嘲热讽？
他有什么资格？
“平日里一天到晚只会嘻嘻哈哈笑笑，现在眼睛瞪这么大连个脏话都不敢骂一句，你算什么？东西？”
“沈道瑕，你就是个孬种！”
“怪不得你小学暗恋了这么多年的女生姜萌不喜欢你，不对，准确地来说都到高一了，姜萌都不知道你喜欢她。”
“不对，你不是孬种“董哲伸出食指在少年的眼前来回摆了摆。
“那个陈冬总是知道你喜欢她吧？”
“嗯?”
“你小学6年级天天给她发短消息，人家连个屁都不鸟你，还‘冬冬你在干嘛？’‘你在干嘛’地天天问，她还不是把你当个非主流小学生看待，人家又看不上你。后来在你的穷追猛打下，对象也找好了，到现在都好着呢，所以啊沈道瑕你就是个小瘪三”
董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对，把自己女神都可以追求的人，他应该是个扫把星！”
沈道瑕紧攥的手心里全然是汗，一颗心脏气的像打鼓似的咚咚直跳。胸口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般火星四溅。他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董鹏，眼神中的火花随时就会炸裂，他愤怒的表情好似暴怒的狮子，往日的温文尔雅仿佛都消失在九霄云外。
“你就是个垃圾！”短短六个字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刺进他的胸口。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沈道瑕一脚踢翻谈亦新的桌子，一把抓住董哲的衣领，直接提起来就往墙上撞。
“你说我什么？”沈道瑕牙齿咬得“呲呲”响，两耳发烫，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拧紧拳头伸手就往上抡。
“再挑衅次试试？打得你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
“别打了！别打了！这么多人都看着呢！”傅凯凡拧足了劲一下子将沈道瑕拉开，张开双臂抬头挺胸，直挺挺地站在他的身前。
“你别挡我路！他这个人渣，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看我怎么解决这个人渣！”沈道瑕握紧拳头使劲往上抡，可是又被傅凯帆拦住，距离太远，没打到。他随手顺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铅笔盒，瞄准董哲的脑袋就往上扔。
场面一度失控，沈道瑕整个人失去了理智，就像一头嗷嗷待哺的野兽。
傅凯凡蹲下身，摊开双手环抱沈道瑕，用尽吃奶的力气不让他再前进一步，“沈哥，别打了，今天是新生开学第一天，那么多人看着，你想给大家留下坏印象吗？”
在那一刻，有一股热量穿过他的脑浆，他仿佛大梦初醒，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几步，他踉踉跄跄地转过头，全班除了他仨，43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连刚刚去了洗手间如厕的谈亦新都在讲台上静静站着看他。
沈道瑕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两眼无光，目光呆滞。一眼望去全都是人，46人个活生生的坐在那里，呆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们是一个班级，一个团体，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还要一起朝夕相处，就算高一分班结束，剩下的730天都将会要在这一小栋教学楼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今后有什么人什么事烦透了自己的心，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示与众人，更不能一言不合就打人。
就算对方再怎么挑衅，再怎么恶毒。
因为动手打人终究是不对的。
他要做出改变，他要形成蜕变。
不仅仅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眼前那些将在未来1095天里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46人。
沈道瑕转过身，走到董哲面前，他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额头上的脓包东一块，西一个，右半张脸上还挂着铅笔盒留下来的痕迹，校服和短裤上还破了几个洞，可能是在拉扯的过程中被谈亦新翻倒的桌子勾破的。
看着董哲躺在地上一脸狼狈的样子，沈道瑕的心不禁心生怜悯，“对不起，是我不对。虽然是你先出言不逊，但我也不至于动手打人。”他又向前挪了几步，蹲下，伸出右手牵起他的胳膊，将其扶了起来。
“我扶你去医务室吧！”谁料刚刚低下身的沈道瑕被重重地一脚踢开。
“我自己会走路！”董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翻了翻衣领，再捋了捋脏乱的头发，走到沈道瑕身前。
仿照沈道瑕刚才对他自己的动作重复演绎了一遍，先是向前挪了几步，然后蹲下，最后伸出右手牵起沈道瑕的胳膊，但并没有将他扶起来，只是悬在半空中，接着又伸出左手恶狠狠地指着他的脑袋，“沈道瑕给我你记住，我董哲这一辈子都不需要你可怜，记住——永远，永远！”他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拳头，站起身，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喤当”一声用脚将椅子踢开，坐了下来。
这一刻，全班除了董哲外44双眼睛又齐刷刷转向沈道瑕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场面极其尴尬，沈道瑕站在那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真想摇身一变成为一只土拨鼠，往地里钻个洞，将头永远埋在地底下。
不过，幸好有谈亦新在。
她装做刚刚上完厕所的样子，走到沈道瑕身前，将手上快蒸发完的水使劲挥了挥，好像要让他知道本姑娘可是刚刚上完厕所回来呢。
“不好意思啊，刚刚去厕所洗了个手，到现在还都是水。”谈亦新伸手将沈道瑕扶了起来，用手掸了掸他身上的尘土，再踮起脚细心地将他头上的一颗小石子抹去。
沈道瑕受宠若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与一个女生如此接近，也是他至今为止的人生中除了他妈妈外唯一一个对他如此温柔的女人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脸不知怎的竟然感觉火烫火烫的，手上脉搏声、心跳声竟然响到可以清楚分明。
“没事吗？”谈亦新轻柔地问道，话语中仿佛糅杂着千丝万缕的温柔。
“没......没事。”沈道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刚才是发生地震了吗?”谈亦新努努嘴，指了指一旁的满目狼藉。
“没，不好意思，是我弄翻了。”沈道瑕三步并作两步，将书桌抬了起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每一本书，接着用嘴对着封面吹了吹，再从自己的课桌兜里抽出几张餐巾纸，沾上几滴水，轻轻擦拭，生怕弄坏，哪怕就一页封面。
“快点，马上要上课了。”谈亦新单膝跪地，用手将前额两边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她将地上一叠叠的书捧了起来，张开嘴，卯足了劲把书上的灰吹散。
窗外传来一股花香，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应季的花儿在错误的时间绽放了，真的是好香啊，是那种不属于夏秋交替的味道，应该属于春亦或是属于冬？沈道瑕他自己也记不起来了，他扭头看向窗外，想好好感受下这不应季节的花香，一位正在整理课本的女孩儿蹲在她的眼前，她张大嘴巴吹气的样子甚是可爱，像极了爱情公寓里的唐悠悠，却比唐悠悠本人要好看的多，杏眼红唇，明眸皓齿。
除了这些成语，他或许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词句去形容她的美了。
美到词穷，化在心底。
一股燥热的风拂过女孩的脸颊，她微微蹙眉，开口，“看什么看啊，要上课了，快点捡啊。”
“别慌！还有我在呢！”傅凯凡一把抓住地上的书就往桌上丢。“这不是好了？”傅凯凡伸手向他俩比了个“V”造型。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在班级里回响着，同学们一个个齐刷刷都转过头，看向黑板，正襟危坐，等待着老师的到来。
“现在打开《高中数学——王后雄学案》的第1页”班主任徐芸萍踏着脚步声，在走廊上边走边吼着！
也不知怎的，沈道瑕低头笑了笑，偷偷摸摸地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女孩埋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案例上的例题。他又转头看向傅凯凡，傅凯凡只是跟其他人一样正襟危坐地等着老师的到来。
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甜甜的，黏在他的心底，如同儿时吃过的棉花糖一样。
他又不知怎的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勾勒出一抹幸福的弧度。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总有这么几个人在自己身后默默支持，默默陪伴这种感觉真好，就像各大卫视正在热播的《爱情公寓3》一样，最好的朋友在身边，最爱的人在对面。
他们随时都会出现。
一道阳光洒落，橙红色的光线在沈道瑕的身上勾勒出一道边，金光闪闪，如同万丈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