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话说到这陆家的后生,就得说说这陆大老爷后纳的妾生下的孩子陆渊鸣了,这是他的头生儿子,岂有不爱之理?陆家何等境况,连女儿都是一等一的条件,何况是这被陆彪林看作接班人的陆渊鸣呢?可仿佛就是天就不愿他陆彪林事事顺心,虽说这陆渊鸣生的一张书生面皮,白白净净,也继承了几分他母亲的柔柔弱弱,遇事不喜不嗔,不卑不亢,就那么淡漠地笑笑,也不争辩,弄得别人反倒自讨没趣,可在他老子给他安排的前途上是坚决不从,不管他爹吹胡子瞪眼,他就不言不语地别扭着,金融不学,理工也不碰,天天研究文学(按他爹的说法,叫风花雪月),他写的一手好字,中文西学都极为精通,不过他爹都看不上眼,心里清楚没有两把刷子,将来是镇不住自己手底下这帮老油子的,反倒是自己的女儿手段硬气的很,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
这陆渊鸣从小跟他的娘就住在陆家公馆附近的一个小庭院里,仿佛皇殿的一个小偏殿,大家都知道是为了避陆夫人的嫌,而他娘又是柔气惯了的,就这么住了几十年,不吵也不闹。当然,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在夫人面前绝口不提这档子事,如同她们几口子不存在。偶有风声,陆玖也不小了,道理都是懂得,不过模糊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她倒是没有态度,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六
话再说回墨小云,两个月前,这陆玖算是正式回国了,毕竟她提前一年修完了所有的课程,算是一个理工双料博士,她爹开心地都快合不拢嘴了,前几次回来都没好好打量女儿,何况这丫头片子比小小子还他娘地争气。陆玖一直过着规律的生活,不仅学得好,各种体育活动更是没落下,修长的身材透着一股子结实劲儿,她娘也是几年不见,抱着女儿不撒手,眼泪一把把,揪着女儿就要给她找婆家,陆玖一听就头大,忙不迭地推脱,陆彪林也看出来她抗拒的很,帮着女儿,找个说辞就放陆玖出去玩了,当然,跟着忠心耿耿的程叔。
陆玖跟别家丫头还不一样的是,她爱听戏。这大半是她娘的熏陶,从小就听什么《追鱼》啊,《夜奔》啊,不仅《桃花扇》这种爱情题材的,什么都听,这些年在国外也看过不少歌剧,但是就是少了那种戏曲的味道,这次回来准备听个痛快。可巧就碰着这墨小云一炮而红,带着好奇,也冲着她的好嗓子,陆玖准备包下场子,好好研究研究这头牌的水平。
可这头牌的架子这么大是她没想到的,不过程叔有点太认真了,看到陈老板冷汗直流,她有点想笑,本来想着,要是实在不行,改日也行,不过仿着她看过的小说,她也装着有权势的老大口气,还真的要把这头牌叫出来了,她收了收脸上的笑,正襟危坐,准备好好看看这位墨小云。
陈老板一身冷汗地退下,匆匆奔向后台,不出所料,果然是吃了个闭门羹——化妆室挂了个“勿扰”的牌牌。我的祖宗欸!陈老板顾不得什么规矩,慌乱地捶起门。“谁啊?”这七扭八转的戏腔,是花姐。
“花姐啊,小云在吗?”陈老板急得快掉眼泪了,只恨不得一把把墨小云绑了去,声音还强作镇定。
花姐仿佛料到了什么:“老陈啊,今儿不是周五,咱小云啊,不加演。”
“我懂,我懂,可今儿来的不是一般的主儿,是陆家的大少爷,还点名要小云唱曲儿,这不依着他,可要出事儿的!”老陈半晌还找补一句,“你可是知道这片都是陆家的地盘!”
那头没声儿了,接着,“不管怎么说……”,“别说了,花姐,”是小云,“我去就是了。”
陈老板大喜过望:“咱说定了啊,五分钟后在包间儿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