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换个好心情，甄晓娴重新装修了现在住的房子。入夏动工，到入秋时刚好完工。而甄晓雅呢，拣一个周六下午，送贝贝去了辅导班儿后，调转车头就直奔不远处的晓娴家去了。她想看看，小妹到底把家装修成了什么样子。

甄晓娴家住的是个老小区。小区建造那个年代，还没有私家车概念，更别提什么车位，所以停车很不方便。甄晓雅车技又一般般，每次来甄晓娴家，最头疼的就是停车。

但是后来，甄晓雅还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停车场。那是晓娴家附近的一个洗浴中心，早几年也算洗浴业老大。记得刚开业那阵儿，甄晓雅一家也凑热闹，时不时来洗澡，每次来都看见人头攒动，洗浴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甄晓雅就跟刘中禹开玩笑：“这老板天天乐的，没别的事儿，就剩数钱了。”刘中禹却说：“洗浴中心都是一阵热，先别看它眼前热闹。”

果然，后来就听说生意不怎么样了。人城北又开了一家，比这个更大更豪华，人们图新鲜都奔着更好的去了。再有一天，甄晓雅一家偶然动了兴致，又想来洗澡，到了地儿才发觉情况不对：门前总是停满汽车的洗浴中心，怎么变得一片空荡！仔细看才发现，这家叫不夜天的洗浴中心早已经关门歇业。

但这片空地却把甄晓雅给乐坏了：以后，再不用为停车难犯愁了！她可以在从前的洗浴中心门前打着滚儿停车，那怕多走几步路也心甘情愿。

停好车，顺着中心大街往前走，一射之远后接着左拐，便进入文化路，顺着文化路再走约两百米，路东就是甄晓娴家所在的小区。就这短短几步，路的两旁就林立了一个医院两家超市，还有各色各样的饭店和挨挨挤挤的小吃店。开在小区附近的饭店，讲究的就是个回头客。所以，这条路上的饭店都不算大，但却都有些来头，要么连锁经营要么独门秘制，更有几处身怀绝技的家常菜馆。

家里来了亲人，甄晓娴总不忘请大家吃一吃楼下特色。她那里一锁门，抬脚下楼，不几步路就是鳞次栉比的饭店门脸，想吃什么随你挑拣，方便省事儿还美味可口。甄晓雅跟着吃过几家，味道都还不错，尤其那个驴肉火烧店，吃过一次之后，甄晓雅就开始了念念不忘。

走过这家火烧店儿，一转身就进了甄晓娴住的小区。

虽说老小区不便于停车，室内面积也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区内因地制宜，在楼与楼之间盖了一排留平方，纵着一分两半儿，横着再间出若干小隔断，装上简易铁皮门，屋里盛不下放不了的东西，穿旧了舍不得扔的衣服，用不着的被褥家什，孩子的小车子旧玩具，大人的电动车自行车……拉拉杂杂全塞进了这个小房子。

甄晓娴家是个一楼，出了楼道冲着的就是自家储藏间，除了夏天，其它季节，晓娴还总把吃不了的瓜果，买多了的蔬菜也放进去，用的时候，转身出门就取了进屋。真别小看这个小小的储藏间，又省地方又方便，功劳真是大大的。

小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几十年之后，已经现出沧桑老旧的模样，外加老小区环卫状况普遍不佳，居民们爱在楼下墙根处建个小违章，堆点儿杂七杂八的。所以，通往晓娴家的路就显得曲里拐弯，甄晓雅走着走着，就瞥见旮旯处杂草丛中有本废书，大约是物业工人偷懒没打扫到吧，那书页一㒆一合的，她想，是谁家孩子的课本？不知道有用没用……

甄晓雅是个路盲，一开始到晓娴家，总看着哪儿哪儿都一模一样。后来，她特特死记硬背了晓娴家楼前的一棵石榴树作为路标。甄晓雅每次看见石榴树都感觉十分亲切：没错儿，就这儿。

旧小区没有楼宇大门，这么多年，人们出出进进的，楼道水泥地面上那层嫩皮儿已经蹭掉，变的有些坑坑洼洼，走上去像踩在鹅卵石路面上。甄晓雅进了楼道，站在晓娴家门口时忍不住愣了一下：

看惯了的那个简易大铁门不见了，甄晓雅还记得，那门浅咖颜色，最上边那段儿镂空，钉着白纱窗，每次来，她都迫不及待隔着镂空纱窗冲里喊：晓娴，晓娴，开门。现如今，那门换成了结实漂亮的双保险大铁门，深咖颜色稳重大气，纤尘不染散发着油润的哑光。以前门两旁墙上乌漆麻黑的小广告小印章涂了一层又一层，现如今也被全部清理，刮墙皮批腻子粉刷一新。

“当当”甄晓雅用力敲们，以前的铁门不隔音，立马就能听见里面晓娴嘴里应着“来了来了”，一路小跑着越来越近的声音。现在，熟悉的声音没了，代之以安静。一刹那，甄晓雅真怀疑晓娴家会没人。甄晓雅只好边敲门边等待，静静的约莫一分钟，大铁门“格朗”一声开了，甄晓娴穿着家常睡衣出现在她面前。

“姐，你看，我装修的怎样？”甄晓娴眉眼含笑看着甄晓雅问道。

门开的刹那，甄晓雅直觉得眼前一片亮堂。

原来对着晓娴家入户门的那堵墙壁，总是黑黢黢的，迎面还挂了挂历，针线盒之类的家什。门又距墙极近，一进门就撞墙上的感觉。如今，那面墙漆成雪白的颜色，墙上的披挂被全部拿走。满眼的豁亮让人神清气爽，甄晓雅忍不住跟晓娴说：“以前来你家，进门就是迎面那堵墙，立马感觉被堵住了。这么一粉刷，怎么觉得眼前也亮了，墙也不堵了，这个过道也变宽了。”

晓娴笑：“朋友们都这样说，其实是因为墙变白了，视觉效果而已。当时还纠结刷什么颜色，用壁纸呢还是用彩漆。看来刷成白色刷对了。”

晓雅仔细想了想说：“对对，白色墙漆大方开阔而且百搭，配什么颜色家具软装都不容易出错。你比如漆个蓝色的粉色的。光这窗帘被罩的颜色就被钳制住了，同色系的若是出不来层次感，既不好看还露怯，补色系的撞色的买好了老讲究的意思，买不好会显得乱七八糟的，本来是想讲究结果却更不讲究了。就这白色的，白色的好，咱俩想的一样。”

“主要我这屋子空间有限，不能太乱了。”甄晓娴解释说。

甄晓娴领着甄晓雅，先看一左一右最两边的卧室。

左边的卧室是小帅帅的。一水儿奶白色家具，靠墙一溜大衣柜，屋子当中的床做成了双人的。甄晓娴说：“地方小，做个大床为的家里来人好应急。妈要是来了，就和帅帅挤一张床。这张床是箱体的，里边还能放很多过季的衣服被褥。我那张床没做箱体，底下那层做成了推拉床，用的时候拉出来，不用时收起来，既不占地方又实用……”

甄晓雅耳朵听着晓娴说话，眼睛却仔细端详起帅帅的大床床头：床头高高的，奶白色间以原木色，城堡的造型童趣浪漫。床罩被罩和窗帘呢，选择了适合小男孩儿的蓝色系，清爽又阳光，跟活泼可爱的小帅帅很是登对。甄晓雅看了满心欢喜地说：“真像个小王子的卧室。”

甄晓娴笑笑没说话。

“唉，晓娴，我一进门眼前就豁豁亮亮的。怎么现在，站在屋子里还是这种感觉，以前总觉你家小，现在真不觉得了。”

“一个是我漆的白墙，用的浅色家具家装。还有，你没发现吗，姐，你看哪儿。”甄晓娴指着窗户让晓雅看。

“一进来就看见了，有窗户的那面墙利用的好。”甄晓雅随着晓娴的话看过去，窗户两边，从头做到脚，上面做成不规则的书架隔断，一层层排下来，可真能盛不少书本。到下面部分又做成书桌，还一边一个，这设计长远的，连帅帅上小学后的书桌都打算出来了。甄晓雅忍不住说：“我早就想了，你家装修就要这样，一定把这面墙好好利用起来，若是把这儿设计好了，能放不少东西。过日子，时间长了总嫌盛东西的地方少。”

说着话姐妹俩就到了窗户前面，窗台上放了一盆水培的阔叶绿植，长的郁郁葱葱。甄晓娴说：“这是同事听说她新装修了房子送的，说吸甲醛，祛味儿。”晓娴摸摸奶白色人造大理石的窗台：“你看看，这样一做，窗台都这么宽了。除了能放下这么大盆花，还能放其它东西。甄晓雅又想了想说，就尽量别在窗台上放别的东西了，要不会显得乱七八糟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不，就放了盆绿植。”

“放这儿还挺好看。简单一盆绿植，就给屋子增色不少，显得整个屋子很有生机的样子。”端详完窗台，晓雅又四处环顾时，目光便落在帅帅床头空荡荡的墙面上：“这样吧，我一个朋友喜欢画画儿，我让他给帅帅画一张狗狗放这儿。”

“姐，你没发现，我把窗台拓出去了吗？”甄晓娴终于忍不住提醒甄晓雅。

“没有……”晓雅一脸茫然，趴在窗户上使劲儿探头往外看了看：“啊！我知道了，我说怎么感觉这个屋子比以前大了。是窗户的原故，窗户往外一拓，感觉屋子突然大了好多。”

晓娴笑道：“是呢，我不光把两个屋子的窗户全拓了出去。我把厨房阳台上的窗户也尽可能往外推了一下。”

说话间姐妹俩就进了甄晓娴和王鹏卧室。晓娴接着说：“以前的阳台就是凉凉衣服堆一堆破烂，这次我把它往外拓了拓，窗户下边全做成橱柜，灶台也移到阳台上，这下子就把以前的厨房给腾出来了。”

甄晓雅一眼就认出，晓娴屋子的大衣柜没换，还是她婆婆用过的：“大衣柜没换？”

好好的一点儿没坏。晓娴说：“将就着用吧，还省个衣柜的钱。”

“不不，这样挺好。原木的家具皮实，也不怎么过时，再说，现在还讲究个复古风，别人家还找不来这个东西！”晓雅忍不住叨叨：“要说你婆婆，我觉得对你们真不错。”

“别说了姐，别说那些麻烦事儿了。”晓娴说：“哎，姐，我带你看看我的客厅。”

“客厅？晓雅纳闷，晓娴家哪来的客厅？”

出了卧室，晓娴带着晓雅直奔厨房。

晓娴家的屋子老结构，两边是卧室，中间是并排的厨房和洗手间。厨房靠外，卫生间靠里，到厨房得先经过卫生间和卧室形成的小过道。走过这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过道，眼前突显小小一片开阔，甄晓雅的眼睛忽地久被点亮了：把灶台挪到阳台之后，以前的厨房就空了出来，有三平米吗？这一片珍贵的空间就成了个小小的休闲区。吃饭的时候是餐厅，人来的时候是客厅，晓娴指着靠墙一张单人床大小的沙发说：“姐，你喜欢这个不。”

“喜欢喜欢，太喜欢了，晓娴，这个地方利用的可真好，到时候，咱俩就在这儿喝茶了。”

“哈哈哈哈……”甄晓娴很开心地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靠沙发的整面墙，上边做了吊柜，中间贴了墙纸，下面放着沙发安排的有条不紊妥妥当当。

上边的吊柜，一则把水暖电管遮挡起来，二则，又能放茶具茶叶零食糖果。有心的晓娴，把最边上窄窄一溜做成了镂空的方形隔断，居然还能放进六瓶红酒！简直绝妙至极。

墙根下就是那张可着地方做的沙发。至于中间那段墙面，简简单单贴了灰白格的壁纸。格子马赛克大小，优雅知性，跟栗褐色的吊柜非常协调。最有趣的是晓娴的软装。为节省空间，晓娴不敢做沙发靠背，只在沙发上扔了两个软软的靠包。两个靠包的布艺，浅金缠枝灰蓝色大朵花，成了整个空间的点睛之笔，即突破了吊柜和壁纸的色彩辖制，又跟阳台上靠墙一溜香槟色的橱柜颜色相互呼应。空间瞬间又被延伸了出去。甄晓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爽啊！”

“赤拉”一声，甄晓娴把拢在墙角的窗帘往外一拉，通阳台的这面就成了整面布艺墙，把阳台橱柜上放的锅碗瓢盆零七碎八全部给挡了住。小客厅顿时变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温馨空间，就这么一块简简单单的窗帘，便轻松营造出令人愉悦的小情调。

甄晓雅这才看清，墙角居然还藏着个窗帘。晓娴特特选择了厚纱质地的窗帘布，灰蓝色，跟沙发靠包一个色系，厚纱质地还能把阳台上的自然光隐隐透进来。甄晓雅为甄晓娴的心思所折服。她忍不住问晓娴，这么好看，哪儿买的。晓娴说网上买的，不贵，也就几十块钱。

甄晓雅听了有点儿心酸，虽说打小没了爹，甄妈妈却没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穷，他们姊妹几个都没过过算记着花钱的日子，甄晓娴这一成家也知道精打细算了。甄妈妈说的对，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啊。转而一想又很欣慰，这个妹妹虽然手头紧巴，却能让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有情有趣，做人到这个份儿上，也就行了。

突然，甄晓娴又说：“姐---姐，你起来。”

这又是闹哪样，甄晓雅不明所以听任晓娴摆布。等她起身，只见晓娴使劲儿往外拉紧靠墙根处的小台面。这个台面居然是活动的，眼看着，咕噜噜几下，小台面打横就到了沙发中间，眨眼功夫，简易沙发又变成了标准的罗汉床。晓娴和晓雅一边一个坐了下来。甄晓雅往里坐坐把背懒懒地靠在靠包上，眯缝起双眼，一只胳膊搭在小小的茶台上，使劲儿翘个二郎腿：“晓娴，上茶！”

甄晓娴看着大姐的样子，乐的合不拢嘴。忙不迭取茶具烧热水沏香茶。

甄晓娴姐儿俩排排坐着聊天喝茶。突然，甄晓娴又想起了什么：“姐，我这儿还有个好玩意儿。”顺手一摸，她拎起个遥控器，冲着墙角竖着的电子仪器一摁……顿时，如水的音乐从墙角汩汩流淌出来……

看着晓娴笑着的侧脸，甄晓雅感慨：“晓娴，这就对了。你这个房子装修的值。过好每一个此刻，就像现在。”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

“这么一装修，不知情的谁知道你日子咋样。原来不光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日子啊，还得靠家装。”甄晓雅说：“这一装修，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我姐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我还就是愿意跟你在一起，跟我们单位那些同事，唉……”

“那肯定不一样。同事怎么能跟家人一样。”

“是，我这个人没长防人的心，心里一热拿别人都当亲人，啥话也说。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你根本不知道人家怎么想的。没准儿巴不得你过的不好呢。”

“就比如我装修这个房子，我敢跟你说，敢跟你展示。我愿意把我的高兴和开心都告诉你，一点不剩，因为我知道，我过好了你心里高兴，也跟着放心。这要搁旁人身上，真不知道咋想呢。没准儿人家会以为你显摆，还没准儿嫉妒你日子过得好。其实我这日子你最知道，过的个啥呀。可是，有些人她就是见不得你丁点好。现在，参加工作时间长了，发现真是一样世界百样人。”

“是这样，我们当老师的确实不像你们那么复杂。”

“哎，晓娴，问你个问题，谁给你设计的，这装修还真是挺讲究。”

甄晓娴又笑了：“还谁给我设计的！一鼎给我找的工人，一边做一边商量，基本都是我的主意。”

“你行啊你，改天去做家装设计师吧！”晓雅调侃完了，突然又想起装修的费用，问道：“钱呢？你手里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你哪来的钱，这也得花不少钱。”

甄晓娴说的不硬气，她低着头说：“我不跟你说过吗，我婆婆给点儿，我公公又给了点儿，我—-自己手头儿还有点……”

“你能过去就自己扛着，你要过不去就跟姐说，多的没有万儿八千，也还拿得出来。”甄晓雅说。

“姐，不用，我能过得去。”甄晓娴有些哽咽。

为了缓和气氛，晓雅转移话题，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晓娴，记得请客吧你！这小窝，这小日子，过的多滋儿。”

说也奇怪，晓娴这么一装修，仿佛生活的那些愁啊累啊不如意啊全被清走了。不，是被掩盖了，因为生活中的事情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丝毫。但是呢，人的心情，人的心气儿却不一样了。仿佛充了电，又充满希望满怀信心地奔着未知的前方去了。

“记着呢！”甄晓娴说：“不过，就别跟大家说暖房不暖房的事儿了，我这也不是什么新房子。我会请大家的，不为这个啊。这不，马上年底，咱们也该聚聚了不是。”

“那好，双喜临门。找个好地方咱们暖房儿加聚会。”其实，甄晓雅知道，晓娴这么说是怕大家破费，怕她一说暖房大家还要给她买东西当贺礼。她不愿意这样。

聊着聊着天就到了贝贝辅导班儿放学时间。“我该走了。”甄晓雅跟晓娴说。

“姐，王鹏跟发小踢球去了，今儿晚上他们在外边吃饭。要不你和贝贝来我家？咱们也好长时间没一起吃饭了。”甄晓娴邀请晓雅。

“我看行。你姐夫今儿晚上也不回家，正好，咱们一起吃。”

“吃什么？板凳面还是驴肉火烧。甄晓娴征求甄晓雅意思：要是想吃板凳面，我就赶紧要外卖，要是驴肉火烧咱就去楼下。”

板凳面驴肉火烧都是甄晓雅的最爱。想想麻辣劲爽红油浇头，喷喷香热腾腾的一大碗板凳面，甄晓雅馋的口水直流。想想还是忍了，她说：.吃火烧吧，大晚上的，喝点儿粥吃点儿菜来个火烧比较不长肉。”

“那好，我在家等你跟贝贝。”甄晓娴说。

从晓娴家出来天还不晚，习惯了漫天雾霾的晓雅不知不觉抬头时，欣喜地看见天空居然是蓝色的，瓦蓝瓦蓝的颜色说不出的漂亮，甄晓雅久久注视了一会儿，感觉跟吸足了氧气和水分的花朵，心情莫名地欢欣。说实话，蓝色已经成了一种难得的记忆，珍存在这个充满雾霾的城市市民心里。

又不是没吃过驴肉火烧，甄晓雅偏就喜欢晓娴家楼下这一口。

从辅导班接了贝贝回来，娘儿四个直奔楼下。坐在她们常坐的临窗四人软包。必点的是那个自助凉拌菜。晓雅在位子上看着帅帅，晓娴带着贝贝站在食厨前指导贝贝一样样选择：

先把肉嘟嘟的黑木耳放盘底，再来上少许粉嫩粉嫩煮到透亮的花生米，接着压上切的细细的土豆丝，为了好看，那土豆丝里还搭配着一缕一缕的青椒丝，香油拌过的豆腐丝催人食欲一定要来点，红油拌过的嫩笋片是大家的最爱绝对少不了，还有羊脂白的萝卜丁，脆爽的西芹丁……呀，真想全部放进小小的菜碟里。可惜了，最终还是放弃了几样，毕竟菜碟有限，肚皮有限。

“再点上一个菜吧。”回到座位上，甄晓娴说。

甄晓雅说：“够了够了。”

“姐---我还想吃个宫保鸡丁。”甄晓娴腆着脸说。

“你就不能少吃点儿。一会儿还要吃火烧，火烧你还一定要比我们多一个，你还减不减肥了。”

“吃吧，三姨，吃饱了才有劲儿减肥。”贝贝冲甄晓娴挤挤眼一脸坏笑。

“你看，姐，贝贝都觉得有道理。咱点一个吧，宫保鸡丁，我知道贝贝也爱吃，对吧，贝贝！”

“不不，三姨，主要是你，吃饱了才有劲儿减肥！”

甄晓雅哭笑不得：“点吧点吧，就你这样儿，没个时候能把肥减下去。一鼎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儿。”

“我舅咋说我三姨了。”小贝贝不知典故好奇地问。

“姐，你---别说……”甄晓娴赶忙阻止。

甄晓雅的话却已然出口：“你三姨，知道胖要减肥，买了减肥药。你知道你舅说你三姨怎么吃减肥药吗？一手大鸡腿一手减肥药，啃一口鸡腿吃一口减肥药……”

三个女人笑喷。小帅帅也跟着傻笑，哈哈哈哈笑得那叫一个响，好想听懂了似的。

宫保鸡丁上来了。红烧的汤汁诱人的香味，淋了汤汁的鸡肉丁探头探脑诱目诱心，过了油的大葱段去了辣味留了香味，巧的是没有蔫了没有塌了，样子还是那么青葱，白是白绿是绿娉婷其间。滚圆的花生米咬一口细细嚼了那叫一个酥脆香甜……再来一碗熬煮地恰到好处的小米粥，怕烫着，小心翼翼喝一口，真是能暖到人的肺腑深处。

最期待的当然是压轴的驴肉火烧。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地上的飞禽走兽，最香的莫过驴肉。而我们大沧州大保定，又把这等美味做成了各色吃食，驴肉火锅，驴肉饺子，驴板肠，驴肉焖子等等等等，其中一样就叫驴肉火烧。

火烧一定要死面做成，涂了香油做成千层，进缸炉子烤熟，烤熟后的火烧肚子鼓鼓的，中间却成了空心，吃的时候，挑一侧用刀轻轻刨开，里面立马腾出一股诱人的面食原香。这火烧在制作时，里边有油有盐以及恰到好处的香料，此刻吃已经美味无比。可这才只是驴肉火烧的外壳。只见厨师熟练地从锅里捞出一块正炖煮着的驴肉蹬蹬蹬几下子在案板上切片剁碎，顺手再加半只翠绿的尖椒，只见他手起手落飘着香气的驴肉碎尖椒丁已经塞进热腾腾的火烧肚子里，火烧顿时变的更加丰腴诱人。

驴肉火烧一定要现做着吃乘热吃。凉了或者隔夜加热，那美味可就打了N个折扣。咬一口，肉汁就从火烧里龇了出来，香味也先行一步钻进鼻孔。实在说，嘴巴还没开始咀嚼，这喷香的味道已经让人醉了半边，进到嘴里的火烧似烫嘴非烫嘴是最棒的感觉。细细地咀嚼尽情地享受，面香肉香混合着些微的辣椒香味，怎一个美字了得……

吃一阵火烧，再停下喝一口粥，接着再吃火烧，吃腻了时再夹一箸子凉菜放嘴里……美食带给人的有时候就是一种安慰一种疗愈。懵懂的贝贝似乎已经稍谙其中道理，跟着大人们静静地吃。只有小小的帅帅还不能够投入到这种特别的享受，吃两口就跑一边，或者烦人地要这要那，两个大人偷懒，就支着贝贝把帅帅扯回来。贝贝不情愿也没辙，只好停下咀嚼时不时照顾帅帅。

临别，甄晓雅姐妹两个约好，等年底人都齐了，晓娴做东，再吃顿年前的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