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看梧叶
万木摇落,百草弯折,秋到这时节已没什么可赏的了。秋果丰硕,而市井哪有飘香的果林,红叶当时,也只是殷红在遥远的香山,近处难寻绝好的一帧,菊是可以看的,却是盆栽,失自然之趣。秋去冬来是须赏点什么的,否则晚秋太寂寞了,否则心中便无一点恋情了。
那么,就看看极平常的梧叶吧。
此时,梧桐确乎消瘦了许多,早已不丰满的肌肤掩不住嶙峋的身骨,苍老之态尽显其身,憔悴之容无须遮掩。但何必只盯着一片黄叶、一枝枯干去久久神伤呢?且立远一点站高一些,放眼望去,灰暗的天底下却有那么灿黄的一片,斑驳闪烁着。那哪是枯萎凋零,那是日久的沉淀,浓酣的酝酿,自然的成熟……
当然,也不必为寻求梧叶的一点美色而刻意登高望远,就站在一株梧桐旁,踏着落叶飘飘,让一片叶子轻蒙身上,拾起它细细地查看,凝神静气地观赏,虽然形状不再生动,色调不再新鲜,质地不再柔嫩,但也窥见它深沉苍老中一点青绿的影像,依旧保持着母体的形象。
脚下一地落叶,树上还有数桢叶子在秋风中抖擞精神,尤其是那顶梢的三五片,当空摇曳,精力旺盛,显露几分不减当年的样子。过不了几天,它们也会凋落下来,与地上的先逝的生灵一样,不作叛离逃逸,只去退隐归依,深情未尽,为生命的更新毅然地献身。
不见苍黄,不觉青绿的可爱,不见凋萎,不悟生存的可贵。秋看梧叶,轻佻者嫌它不够风流,花哨者弃它没有风采,而千辛万苦历经生命里程的人定能理会它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