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用一生的时间等待,等待心上人的伴侣故去,以便重新获得与之共度余生的机会。
这种想法听起来简直荒谬不经。
且不论能否赢得心上人倾慕,人生无常,谁也无法预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拼谁活得长久,委实仰仗运气。
所以当我从《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看到还有这种逻辑存在时,不觉讶然。但一想男主人公弗洛伦蒂诺·阿里萨那略带偏激的性格,能萌生此种想法并切实执行也就合乎情理了,毕竟他是会“求之不得,喝瓶花露水”的人。
《霍乱时期的爱情》讲述一段三角恋故事,不同以往年轻人谈情说爱,成了散了也都罢了,这段感情延续半个世纪之久,可谓用情至深,以致于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得到某些读者褒奖:要像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样去爱......
坦白讲,我对这个人物没有半分好感。我不认为一个将“无耻”做得成功而完美的人,可以凭借深情抵消他背后藏匿的不堪和龌龊。同时我也不否认,本书的最后三段令我为之一振:
“见鬼,那您认为我们这样来来回回的究竟走到什么时候?”他问。
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以来的日日夜夜里,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直都准备好了答案。
“一生一世。”他说。
02.
遇到费尔米纳·达萨那年,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十八岁,在他所处社会阶层可谓最受欢迎和瞩目。
他家境一般,母亲经营一家小百货店,自己则在邮局上班,兼职门廊代笔,可吟诗跳舞搞创作,更是拉的好小提琴。无论是给教堂唱诗班配乐还是给小情侣奏夜曲,都不在话下,妥妥的一枚文艺男青年。虽然平日里穿得跟牧师似的,又性格内向,但这并不妨碍他被姑娘们竞相追捧。
直至某天送电报,收报人家的女儿费尔米纳·达萨,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闯进他的视线。人未识,心已痴。
费尔米纳·达萨非贵族出身,但家庭富有,父亲以贵族姑娘应有的方式教养她:读贵族学校,上家政课,学做贤妻良母。只为有朝一日将她嫁入贵族。
对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来说,门庭不相当,这样的姑娘离他十分遥远。她的人生已被安排妥当,只须按部就班,容不得任何不相干之人介入。他们唯一相同的,是皆出自单亲家庭。
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打听清楚费尔米纳·达萨的家世背景后,极其兴奋。他的兴奋点在哪里?不见鸿沟,只见美丽高贵优雅不染俗尘的姑娘啊。
03.
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爱慕将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情感世界搅动得天翻地覆,风雨飘摇,甚至自我迷失。
他跟踪费尔米纳·达萨;写七十张正反两面的表白信;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焦虑成疾;工作心不在焉频繁出错引公众抗议,险些丢掉饭碗;在教堂弥撒这种严肃场合演奏爱情华尔兹被赶出唱诗班;品尝一瓶花露水借以了解费尔米纳·达萨身上的香味……
这些行为越出了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费尔米纳·达萨家教森严,不曾接触过男孩子,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出现给她沉闷的生活带来新奇,所以,她接受了他抛来的橄榄枝。
他们通过书信交往。
恋情曝光后,父亲大怒。费尔米娜·达萨因此被学校开除,父亲带她旅行,要她彻底忘掉那个男孩子,然而两人仍偷偷通过电报联系。甚至,费尔米纳·达萨决定嫁给弗洛伦蒂诺·阿里萨。
旅行归来,费尔米纳·达萨见到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第一眼,便干脆利落的分了手。原因很简单:
她回过头来一看,在离自己的眼睛两巴掌远的地方,看见了两只冷若冰霜的眼睛,一张苍白的脸,两片因胆怯而咬紧了的嘴唇,就跟那天在望大弥撒时他第一次和她近在咫尺的情况一模一样,有所不同的只是热恋的激情变成了不满的冷峻。一刹那间,她发觉自己上了个天大的当,惊讶地在心里自问,怎么可能让一个如此冷酷无情的魔鬼长年累月地占据了自己的芳心。
说白了,他们仅仅通过书信往来,根本不曾真正了解过彼此。
04.
费尔米纳·达萨嫁为人妻,丈夫是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地位财富一样不少,正合父亲心意。
此刻,弗洛伦蒂诺·阿里萨萌生了我在文章开头提到的想法——等。与此同时,他还要变得富有,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觉得配得上她。
这里要说下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一个特殊身份,他是某航运公司创始人的私生子。父亲在他十岁上谢世,虽然未在法律上承认他,但这不是秘密。他还有个叔叔,现任公司董事长,这个叔叔膝下无儿女,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正好是叔叔中意的继承人。
有叔叔安排,工作解决了。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开始过上荒淫无度的生活,猎艳无数,以填补他爱的缺失。
他辗转于一个又一个情人,卡西亚妮例外,她是个聪明女人,职场精英,只肯在工作上为他披荆斩棘,扫清一切障碍,好让他爬上他自不量力的位置。
我印象深刻的,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生中的两个情人,一个是有夫之妇,由于弗洛伦蒂诺戏谑的记号而被丈夫发现,杀害。另一个是他亲戚家的女孩,十一岁,被他诱奸,并将这种关系保持了三年。这时的弗洛伦蒂诺·阿里萨值迟暮之年,悬殊的年龄让他撇清嫌疑。
当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死去的钟声敲响,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立即去向费尔米娜·达萨表衷心。猎艳几十年,他早已摸透一个寡妇的心境。
而那个女孩,因着弗洛伦蒂诺·阿里萨的疏远和抛弃,选择了自杀,终毁一生。
人总是善于为自己的错误找到借口,规避自身,而爱,是弗洛伦蒂诺·阿里萨最伟大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