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要买衡山派的地皮，没有三万两，免谈！”莫小包逐客之前，丢下了这句话。

这是一起轰动武林的大买卖，无数买家抢着见衡山派掌门莫小包，可谓踏破门槛，但无一例外都吃了闭门羹。

衡山的物业其实值不了那么多钱，但为了凑够赌资，号称武林第一败家仔的莫小包，把包括衡山剑法、衡山派派弟子都打包一起出售，决心彻底净身出户。

华山派掌门岳怂掏不远万里，亲自上门询价，但舍不得掏这么多钱的他，只好悻悻而归。

岳怂掏觊觎五岳剑派的秘笈已久，他真正看上的是衡山剑法，而不是衡山这块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地皮。

万不得已，岳怂掏只好请我出山。

我毫不犹豫就应承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数年难遇的机会。

02

我快马加鞭，不日来到了衡山派。

衡山派门可罗雀，整个门派一片萧条，不少弟子也被遣散，剩下的是几个死忠弟子和莫小包的妹妹莫小杯。

因为莫小包坚持不还价，武林人士纷纷打退堂鼓。

我站在门外，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朝紧闭的大门晃了晃，高喊：“三万两，一分不少，求见莫掌门！”

大门应声而开，我沿着石阶一路走进大堂，一边感叹衡山派的遥控机关之先进。

莫小包端坐大堂，其妹莫小杯坐在另一侧，面带忿色，两人似乎刚吵了一架。

我双手作揖：“这位想必就是莫掌门了，在下周扒皮，奉华山派岳掌门之令，与莫掌门商讨衡山派归置之事……”

话音未落，莫小包打断了我的话：“不必多说，把钱拿来，衡山派就是你们的了！”

“莫掌门果然是爽快人，但不知可否让在下先过目贵派的地契？”

“什么地契？都是江湖中人，占山为王，哪来的地契？”

我微微一笑：“没有地契，我们怎么交易啊？”

“我给你们签个字画个押不就完了。”

我摆了摆手：“莫掌门此言差矣，按照大明法律，衡山派这块地本来就不属于你们，我们签任何契约都是无效的。”

莫小包怒不可遏，一掌拍断座椅扶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衡山派乃我祖上百年基业，我太祖爷爷创业时，朱元璋那龟孙还没出生，这块地不是我家的是谁家的？”

“莫掌门息怒，大明朝不承认，但是我们江湖人都承认这是你家的地，所以今天在下才带着诚意来了。”

莫小包平息了怒火，缓缓坐下：“有诚意就好，总之，我拿了你们的钱，自然会净身出户，这里的一切都归你们。”

“莫掌门是个重诺守信的人，这一点人尽皆知。”我知道赌徒没什么信誉可讲，但话术上还是要给他留面子：“但，正如刚才所言，卖地皮这种事，无论是从法理上，还是为莫家考虑，都不妥当。莫掌门要是把衡山派卖出去了，怎么向历届掌门交代，您说是吧！”

莫小包脸上短暂地掠过一丝羞愧，但很快消失：这个不用你管，你交钱我交地就是！

我佯装沉思了片刻，说：“在下倒有一个主意，既成功解决了资金问题，也不至于把衡山派拱手让人，不知道莫掌门愿不愿意听？”

“但说无妨。”

“华山派要想买下衡山派，法律不答应，衡山派历届掌门也不答应，但如果换成租借就不一样了，把衡山派的三十年使用权卖给华山，地皮的主人还是你们，三十年后你们原封不动地要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莫小包捋须想了想，说：主意倒是不错，但是华山答应吗？

“华山方面由在下出面，只不过价钱方面，肯定就不能卖三万两了。”我心想终于说到了正题。。

“那你说卖多少合适？”

03

我环视了一眼大殿，不紧不慢地给他算了一笔账：“按照衡山派目前的状况，不但没有盈利，每年还需要不少养护费，基本上处于亏损状态，说是卖给华山，倒不如说是让华山帮你们保管。所以这笔养护费要算在里头，加上折旧率、翻新装修、物业管理……等等，我认为应该收这个数……”我伸出两根手指头。

“两万？”

“两千！”

莫小包再次发怒：“你们不如去抢！”

我嘴角拂过一丝冷笑，凝视着莫小包：“岳怂掏掌门还真有这个想法，那是最坏的打算。”

莫小包显然被我凌厉的眼神震慑住了，没有说话。

我再接再厉：“衡山派如今的惨况，别说华山派，任何一个门派都可以轻易夺下。如今岳掌门是五岳盟主的最佳人选，其他门派不敢得罪，所以和华山派作对，下场不会很好。我建议莫掌门见好就收，让华山派接管衡山派，你和令妹还可以住在这里，保留衡山派荣誉掌门的称号，对外宣称衡山派还是你们家的，您看这是不是两全其美？”

一直默默无语的莫小杯，此时再也坐不下了，起身表示抗议：“那我们不就成了傀儡？”

我没有应她的话，到这时，也没必要伪装了。

莫小包喝令其妹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说：“价钱能不能再高点？两千确实少了。”

我从怀中掏出早已经写好的契约，说：“你要是能马上签字，省得我多跑一趟，我私人给你加500。”

莫小包仔细看了契约，拿起笔，犹豫再三，忐忑地问我：岳掌门真的会光复衡山派吗？

赌徒就是赌徒，永远都这么单纯。

我安慰道：“会的，别忘了岳掌门是江湖有名的君子，不会食言。不过为了，你也不希望有人在衡山派学的却是华山的剑法吧，所以，岳掌门的意思是，如果把衡山剑法也一并交由他保管的话，他保证让衡山派开枝散叶，名扬四海。”

莫小包脸一沉，硬着手把契约签了，并把衡山剑谱交给了我：“拿去吧！反正我练不成几招！”

“你收拾一下吧，半个月后岳掌门会来接手。”

我把契约和剑谱收归囊中，转身走向门外。

身后传来莫小包的声音：“敢问少侠是何方神圣？”

“叫我砍价侠。”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迟早有一天你会把我也卖了！”我听出那是莫小杯对她哥的怒吼。

04

岳怂掏给我的底价是一万两，这一仗，抵去车马差旅一千多两，我净赚六千。

半个月后，岳怂掏如期接管了衡山派，对外宣称衡山派与华山派结成联盟。

就这样，岳怂掏不费一兵一卒，侵吞了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江湖大派。

后来，听闻莫小包因为欠下巨额赌资，无力偿还，被人打死，其妹莫小杯被卖至烟花柳巷。

我顿感内疚，觉得自己多少也有些责任，想弥补自己的过错，于是四处查询莫小杯的下落，打算为其赎身。

我找遍所有地方，问遍所有人，均不知道莫小杯的下落。只好上华山一趟，想从岳怂掏那问出一点线索。

到了华山，只有华山的大弟子令狐虫迎接了我。

令狐虫说：师父正正闭门修关，不见客。

我画了莫小杯的样子，继续四处问人，但奔走数月，依旧寻不到她的踪影。

正打算放弃的时候，一家客栈的店小二告诉我，市集上见过这个女子，是个女乞丐。

我按店小二说的地方，找到了莫小杯。

莫小杯头发蓬乱，衣服破烂，目光呆滞地看着过往的人群。

我心下不忍，买了几个馒头，要递给她。正走到莫小杯跟前，她激动地跃起身，一把抓住我。我双眼紧闭，心想：我愧对你们兄妹，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就在我等着莫小杯的拳头落下时，冷不丁听得她说：“我是岳怂掏，救救我！”

沙哑中性的声音，与此前的莫小杯判若两人，但他怎么会是岳怂掏？

“你……这是怎么回事？”我倍感诧异。

对方把我拽到一个角落，向我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此人真的是岳怂掏。

自从占领了衡山派后，岳怂掏苦练衡山剑法，但不得要领，遂放弃。无意中，在一名新收的弟子身上，得到一本失传已久的武学秘籍《辟邪剑谱》，此剑法凌厉无比，且异常歹毒，练功之人必须先自宫。岳怂掏犹豫数日，终于下定决心朝自己挥刀，仍住在衡山的莫氏兄妹，乘机闯入他的练功房，抢了他的秘笈，把疼痛得无力反击的他打了一顿。

“打完我后，”此时已是女儿身的岳怂掏忍不住泪眼婆娑：“他们就废了我的武功，通过整形术把我变成莫小杯的样子，现在的岳怂掏是莫小包扮的我，他们兄妹不但把衡山要了回去，还夺了我的华山……”

我听得浑身抽搐，江湖如此险恶，想不到这当中还有这么多曲折。

“那《辟邪剑谱》呢，”我忍不住问道。

“被莫小杯拿走了，女人练此功不必自宫，且威力强数倍。她还说练成后，会找到你，把你变得跟我一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