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福利院看望那些“孩子”是让我印象最深最被触动的一次活动。
还记得在出发前一天的会议上,组织者再三要我们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有足够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这让我有点小不安。而且,其他人所讲诉的他们的经历和感受也给了我一些压力。
但当我到达那里的时候,一张张明媚友好的笑靥和一双双主动伸出的温暖的手瞬间消除了我所有顾虑和不安。虽然,他们在智力上存在缺陷,但除此之外,他们与常人无异,甚至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更为出色。
她是我在那里认识的第一个人,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总喜欢安静的坐在一旁,这点和我很像。所以我喜欢叫她安安。那天,我教她做手工,她很认真在学,面对有些比较复杂的步骤,她不能很好地完成,我教了她十几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有如此好的耐心。和安安相处的过程中,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深刻,也深深打动到我。那时,我们在院子里玩,她忽然绕到我的身后,张开双臂,起初,我以为她是想和我玩游戏,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是想保护我,她怕身后的皮球不小心砸到我。虽然她不能很好地用言语表达,但一个小小的举动却在我心中激起千层浪。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亲人,没有几个人会为你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吧。
手工活动结束后,我们需要把多余的材料带走,在我们收回材料的时候,他们以为那些做好的成品也会被带走,于是开始纷纷交出自己手里的东西,有些“孩子”因为实在太喜欢,不愿将其交出,其他的“孩子”便会告诉他们不能拿,甚至会极端且粗暴的方式去解决,抢!虽然方式不太好,但我却从中看到了他们比一些普通人更优秀的地方,他们没有私欲之心且更懂得要遵守规矩。
小珊是我在那里认识第二个“孩子”,比起安安,她的情况会好一点,至少她可以把一件事情完整的叙述下来,虽然过程会有点曲折。在她断断续续地叙述加上我自己的整理后,我了解到她原先是有家的,只是她的妈妈一直不太“喜欢”她,说因为她太“笨”,后来就把她送到了这里。我脱口而出:“那你会不会不喜欢你的妈妈?”她告诉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确不太喜欢妈妈,但现在,只要妈妈愿意接她回去,她还是会很喜欢妈妈的。
后来,她拉着我一直朝一个方向走,我问她,“要带我去哪儿?”她说,“我们宿舍,里面有几个我的好朋友,他们很想和我们一起玩,但是他们不方便走出来,我想我们可以进去和他们一起玩。”走进宿舍,我看到三个女孩或坐或半趟在床上,见到我,他们主动伸出了手,并且微笑着对我说:“姐姐,你好!”那样的笑容真的很干净,很真诚,有种直击人心的力量。后来,有个“孩子”对我说:“姐姐,谢谢你能进来陪我们一起玩。因为我们没办法走出去,每次有人来,他们很少会进来。”其实,她的话让我有些惭愧,如果不是小珊,我想,我也不会注意到这里。然后,她又说,“姐姐,我给你唱首歌吧!”她唱了一首《隐形的翅膀》,很好听,至少比我唱得好听。我很认真地为她,也为那首歌鼓了掌,认真地程度绝对胜过以往的每一次。
“韩梅“是第三个,其实,从面相上,我能判断出她是一名唐氏综合症患者。初见她,她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地面。我问她:“为什么不和她们一起玩?”她摇着头告诉我,她们太吵。这样的表现让我一度觉得她很特别,有一种淡然的气质。我像她一样坐在了花坛边上,开始和她聊天。
“你叫什么名字啊?”
“韩梅”
“那你知道怎么写吗?”
“知道”她淡淡地回答,脸上还是之前的那副表情。
“那你能写给我看吗?”我伸出手,示意她写在我的手上。
“好”
她在我的手心画了一通,我却不能判断她到底写了些什么,只能凭她的发音大概猜测她的名字叫“韩梅”。
“你多大了?”我问。
她伸出右手,比了四个手指。我以为我会错意了,问了句“四岁?”,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很明显,这个数字和她的外貌实在不太相符。果然,我还是只能把他们当“孩子”看待。 在那里,我还遇见了许许多多不同的“孩子”,他们有不同的性格,有些安静,有些活泼;他们有不同的爱好,有些喜欢画画,有些喜欢踢球;他们的智力水平也不太相同,有些能和你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有些只会安静地微笑。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简单,真诚,友爱。真的,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你也会变成一个爱玩、爱笑、爱闹的孩子,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复杂的想法。但他们的情感却又比普通人更为敏感细腻,和他们相处的时候,你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和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让他们受到伤害。
那里的“孩子”很多都比我们大,甚至会大我们几十岁,但听着他们叫自己“姐姐”,我却不觉得有丝毫的违和感,因为他们的心灵世界还是像孩子一样善良、单纯。他们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握手,每一个拥抱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他们喜欢和你做朋友只是单纯的因为喜欢你,因为你对他们很友好,而不会因为你是谁,你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利益。他们仅仅想对你好,然后,你也对他们好。
其实,他们的世界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