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感情,如果需要气力来维护,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01
飞机的轮子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我眼里的泪珠也滑落下来。八年,我终于回来了。
那年我考完高考,琛问我打算报考什么学校,我说广州的吧。于是我们拿着招生简章到咖啡厅研究了半天,圈出来的全是广州的学校。心想无论哪家录取,我们都不至于要尝试异地恋。
我们两家是世交,成绩也一直不错。双方父母对我们早恋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大多数时候是坐在客厅看电视,偶尔趁家里没人的时候亲个小嘴。家长们都说我们是一个串上的两个糖葫芦。
那时总以为,我们注定了天长地久,这辈子都会腻在一起。
那晚回到家,发现爸妈神情凝重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怎么啦?”
“妞妞,过几天你和你妈先去加拿大。”
“为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
“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
“我不想去。”
“不想去也要去!”爸爸吼着。
我转身冲进房间,趴在床上,眼泪象煞𣎴住的水龙头。
妈妈进来,坐在床边,叹口气,摸着我的背,说:
“你爸可能要出事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02
结果,一走八年。
期间,爸爸在牢中自尽,妈妈在加拿大跟一个老乡结了婚。琛在我走后的第五年结了婚。
妈妈叫我不要回国了。可是我怎么都爱不上那个地广人稀的枫叶国。也许,我是心有不甘吧。
回来的第一晚,我住在酒店。
我发了个短信给琛:我回来了。
琛秒回:在哪?发位置给我。
在大堂和琛四目相对那一刻,強忍住泪水,快步走过来,却又在相隔半米处停下,两人的手都不知放哪。琛说:
“我先带你去吃饭吧。”
他熟练地打完车门,然后把手掌放在车门顶下。
八年没见,他已经变得会照顾人了。
“这次回来是长住吗?”
“恩。”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开口。”
“会的。”
琛把我带到一家有机餐厅。我们在包房里安静地吃着饭。谈了一些别后的情况。琛的妻子叫樱,是他的同事。两人还没有小孩。
吃完饭后,琛送我回酒店,我们就在酒店的吧厅边喝酒边听歌。那晚的歌手唱的都是一些伤感的英文歌。我默默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琛喝得少,他在跟我介绍这几年广州的变化。
不知不觉,我已经喝多了。看东西都有点重影。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喝。直到头晕得趴在桌子上。
琛把我送到房间。开门后,扶我在床上躺下,说:
“我回去了?”
“你陪陪我。”
他坐在床边,背对着我。
我的手指轻轻地在他的手背上滑过,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
我坐起来,从后面抱着他,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他转过身来,抱着我。一动也不动。
“妞妞,我舍不得回家。怎么办?”
“那就不要回去了。”
“不行。今晚一定要回去。”
我吻上他的唇。萄萄酒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漾着。我们疯狂地吮吸着,索取着,汗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
直到累得不能动了,他才松开我。
沐浴回来,躺在床上。他的手臂围过来,把我抱在怀里,说:
“妞妞,对不起。我没有等你。”
“那你以后对我好点,好好补偿我。”
他叹了一口气,说:
“你还是尽快找个男朋友,成个家。”
03
我每天都发短信给琛。如果有事,他会及时回复我。如果没事,他经常不回。我有时忍不住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回。他说有事,或没看到。
我总是编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他叫来家里,有时是修东西,有时是出差买了一些东西回来给他,然后再请他吃饭。
他有次问我:
“男朋友找到了吗?”
“没有。找到之前,你陪我好吗?”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落在我心里,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我抱着他狠狠地亲着。他边笑边躲:
“你要积极找啊。”
“恩。”
我曾寄希望于意外怀孕,但他从来不给我机会。无论多激情,他都会在最后一刻保持清醒。
我心想,没关系,人生这么长,充满变数,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他在家的时候,我从来不打电话给他。有时忍不住给他发条短信,他通常不回。问他,他说在家一般不看手机。
为了排遣寂寞,我总是把晚上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做运动,学舞蹈,上各种网络课程。我还养了一只大大的金毛狗,我叫它浅浅。每晚拉着它在小区里散步。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我问浅浅:
“你说他到底爱不爱我?”
浅浅吐着舌头。
有一次他主动打电话给我,邀我视频。我正在做面膜,手忙脚乱地按下接听键,又慌忙扯下面膜,手机在忙乱中掉到地上。拣起来之后,他已经挂了电话。
我没有一天不发短信给他。早中晚各种问好,没话找话。他几乎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我,除了出差的时候。每次他出差,我都要在睡前打他电话,虽然他每次都是片言只语就挂掉了,但我会把那种甜蜜的感觉一直带到梦里。
生活中追求我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青年才俊。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象他那样,通个一分钟不到的电话,就能让我温暖半天。
每次和他在一起,我看他看得都舍不得眨眼睛。靠在他怀里的时候,我会闭上眼睛,使劲地吸他身上的味道。他睡着的时候,我就侧身躺在他旁边,默默地看着他。随着他的呼吸而呼吸,心里漾满了蜜。
有时候,樱会打电话过来,他说在外面办事,然后耐心地问她有什么事,直到她挂电话了,他才挂。
假期他都陪樱,从来不会联系我,我发短信他也不回。于是每个长假我都把浅浅寄存在宠物店,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我不喜欢去多人的地方,讨厌碰到情侶。我通常会找个安静的民宿住下,一个人看书、晒太阳、发呆。每次我回来接浅浅,它都会跳起来,趴在我身上,到处舔。我想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浅浅爱我。
有天他又出差了。我满心欢喜地等他的电话。可是从早到晚,手机都安静地躺着。我按捺不住打电话给他。通了,他的声音阴沉,说:
“今天是我岳母的忌日,这两天我们就不联系了。”
我哦了一声,放下电话。
顿觉索然无味。
回想这两年来,我们的关系全靠我在死撑。我到底放不下什么?逝去的青春?过往的爱情?如果我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只怕我们年少时的美好记忆也会一点点地消散吧。
人生这么短,怎么舍得浪费在不爱你的人身上。
我删掉了琛所有的联系方式,带着浅浅搬了家。
既然无缘,何不让它随风?
和风微熏,阳光正暖,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