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初入职场和错失的良机

  我的第一份工作或者说实习时一开始是在上海联洋地区的某双语幼儿园,我的老板是两个中国人,应该说是两个中国女强人。幼儿园最大的特色项目就是蒙氏教育课程。当时这个课程在国内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所以这是我们幼儿园的一个卖点。当时那个幼儿园在电话里面和我谈好的价格是实习期1500一个月,不包吃住。等我带着家当到了附近,才发现到手的工资是850一个月,缩水了一半。因为当时已经是大四的下半学期,我们不需要再去学校上课或者每日出勤,只需要按时提交毕业论文参加答辩即可。而且学校非常鼓励我们就业,这样子以后第二年的招生上面就可以说这届毕业生有百分之多少的就业率,那个时候已经包分配了,我后来听朋友说,某些师范类院校还是包分配的。

  当时我们上海家里有一个亲戚,非常欢迎我“闯荡上海”。再加上我妈妈认为,年轻的时候在大城市闯荡时间好事。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年轻的时候,尤其是青少年时期,多经历,多体验,对于一个人后期的发展和视野,未来的定向,格局以及吃苦耐劳的能力是非常关键的。因为年轻的时候就像海绵,容易接收新鲜事物,而当你成年之后,连接收的渠道都非常困难,因为你的生活圈层已经固化,更不要说有勇气去做出不一样的或者说跳脱舒适圈的改变了。虽然这份工作的工资缩水的非常厉害,但是能解决我当时的就业问题,而且我妈妈一直教育我说我们普通人家的孩子,没有资源没有人脉。你只要在工作认真勤劳,就可以靠自己创出一片天地。我当时对于她这种教诲深信不疑,所以我们非常开心的庆祝接受了这份工作,顺利入职了。

  现在回顾我的初入职场的时期,或者说工作初期。因为我很久之后才有职场这么个概念。因为我长期生活的环境非常单纯,根本没有类似社会的一个具体复杂的认识。非常幸运的是在那段时期,得到了我的亲戚的很多“教导”。我这个人天生比较迟钝,反应力慢,擅长深度思考和反思。当时我去上班的时候,我懵懂无知。我现在回想一下,当时我的上海表姐每日都给我很多好吃的蜜饯,或者各种零食。不但让我吃,还让我带去给单位的同事分享。我的上海表姐是一个会非常坚强的女性,也是一个非常会生活的女人。我的妈妈因为天生节俭,教育给我的是勤俭持家。她虽然非常舍得在我的教育上投资,但是在生活上,她是一个会给我打美丽毛衣,也会带我去菜场见蔬菜的边角叶子和带鱼的头,从而节省菜经的女人。所以一般我家里有好吃的,我是断然不会拿去和同事分享的。现在想来,我的上海表姐帮我在第一份工作站稳了脚跟。因为我很会“分享”又刚毕业,没有任何攻击性,温顺可爱。所以当时大家给领导的反馈,也就是对我的评价是非常的积极地。诸如好学乐观,勤奋踏实之类的。我现在想一想,作为一个“新人”,我上海表姐是在教我作为一个新人如何为人处世,更快地融入一个单位,可惜我当时并不能理解。

  在这个幼儿园的工作是比较轻松和愉快的。当时我的工作也比较简单,因为我们幼儿园靠近上海浦东一个大型涉外社区附近,所以我们会有一些外国的孩子来上幼儿园。那么因为那些幼教老师们都不会大会说英文,所以我就作为一个沟通的桥梁而存在。他们会让我和老外沟通,或者和园里面的外国孩子沟通。坦白来说,我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而作为一个幼儿园老师,我认为应该是吹拉弹唱样样全能的。或者说是一个虽然都可以高能量的人,这种人活泼,非常乐于调动人的积极性。思维敏捷,动作迅速。而我显然不是这样的性格。我的工作除了翻译之外,偶尔也会需要学习如何上英文课。当时有一个英文老师,她上课的时候我就辅助她。做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比如说那个孩子需要上洗手间,那个孩子不听话图提醒或者管束一下。但并不是什么教学技术类的活动。偶尔她生病请假,我需要代课。坦白来说,那是我非常痛苦的关于这个工作的部分。我是从那个时候就发现我并不热爱教学,不热爱当老师。当然经过了这么多年,我发现我不擅长或者说不喜爱做英文老师,而不是别的学期的老师更为准确。

  所以平时不需要教学的工作内容部分,我完成的还是不错的。个人感觉也是非常愉悦的。很多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全园可以和大小老外们沟通,我不断地在学习和练习新鲜的词汇。我刚开始说错的时候有一些羞耻感,但是因为我经常喜欢和小孩子们打交道,而孩子从不会评判或者贬低我。通常孩子都会一遍遍耐心的告诉我。他们的父母们都通都是高知,也经常指导我。这种教育是非常正向的,积极地。所以我每天都有一种学到了很多东西的满足感和快乐感。尤其是你可以通过语言帮助别人或者让他们顺利的达到他们的诉求,他们对你的信任和感激,这些都是金钱所给与不了的。所以说虽然这份工作工资不高,但是我仍然还是很开心的。剩下的教学的部分的工作内容,就让我觉得不知所措。坦白说,我并不敢告诉任何人我不喜欢,甚至痛恨英文教学。我很多时候觉得我们的那个英文老师像个挑梁小丑一样在上面卖力的表演,我每次协助她上课,都有一种人类围观猴子的感觉。当然了,我从来没又告诉她我的想法,也不敢告诉她。她对我很好的,她或许是看出来我没有强烈的教书欲望,所以很少让我上课。我非常开心,想着每日这个工作部分得过且过。另一个方面,我更加喜欢去协助老外上课,就从口音来说,老外说的更加纯正,上课也更加风趣。没有中国老师上课那么的牵强。当然了,那么老师上课也非常好,这纯粹属于我的主观感受。最主要的是,老外从不指望我上课,所以我就像一个学生,重新跟着老外学习了一遍幼儿园课程。这两种压力是不一样的。我认为教学非常痛苦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并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妈妈我不喜欢教书,也不喜欢当老师。大家都会问我,那你要用什么来养活自己。我非常迷茫,但是这个不分的工作就做的非常痛苦。我后来反思过为什么我那么不喜欢教英文,第一个是我一直认为作为老师,应该无所不能。我对自己的英文学习知识储备或者说发音不是那么的有自信,又或者说在我的家庭教育中,我妈妈为了能让我更好的学习,一直对我采取的时打压教育。这种教育模式并不适合我,从而形成了我不自信的性格。我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即使做的很好,总是自己能挑出一些毛病。而且我们妈妈习惯于在别人面前批评我,表扬别人。我后来做了教育,经常和我妈妈探讨这些问题。她说她的本意是让我更好,而不是打击我。我并不怪他,因为那个时候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也不是那么的了解教育。后来我经常和她聊天和反思我的成长经历,她也意识到了,后来经常对我采取鼓励的或者正向的评价。我发现即使对于已经成年的我来说,这也是有一定效果的。这种性格的养成,不但不利于在未来的社交生活中展示自己,也不利用感情的维系。因为你习惯性的对自己或者对别人采取消极的反馈。这也是我不喜欢做英文老师的原因,我认为自己在英文方面和老外比起来不是那么有优势,而我又不是一个特别热爱表现自己的人。我更喜欢默默地干活,期望别人发现我的优点或成绩。现在看来,这绝对不是一个很好的沟通或者社交方式。

  平心而论,除去教学的部分。我和我的同事们相处时非常愉快的。当时我还记的我和两位非常有经验的幼儿园老师搭班,两个人都才华横溢。因为我小时候非常喜欢钢琴,但是没有机会学习。他们知道后,每天孩子们放学后都会教我练习一两个小时。练习的曲目是秋日私语。第一句和第二句我一天就学会了,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天才。到了第三句,我练习了大约两周,还是左右手配合不起来。我每次练习,他们就坐在旁边指导我,一方面期望我能学会,另外一个方面又嘲笑我怎么这一句卡这么久。终于在第四周的某一天,我突然就学会了。我记得那天大家都很开心,貌似他们比我好开心。这段经历让我知道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学习者,虽然并不深入。所以对于每一个孩子来说,甚至每一个成年人来说,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并用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在擅长的方面努力,才能事半功倍。否则就像现在很多公众号的博主说的,在不是和的道路上,越努力越悲催,你离胜利越远。我就这样子可以说无忧无虑或者说懵懵懂懂的过了大约三个月,大家不论是同事间还和家长间都相处的非常的愉快。可以说在这么一个阶段,我并没有体会到社会的现实,职场的残酷。我还像个温室的花朵,开心成长。或者这么说,我对于我是谁,我要去哪里,我怎么去这种个人意识的问题,还没有任何的概念和探索的欲望。

  这期间,我们幼儿园来了很多外国孩子。都是我接待的,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会说中文和外语。其中有两个外国孩子我印象特别深刻,一个叫C,是个头发卷卷像洋娃娃一样的美国和西班牙混血女孩。一个叫J,是一个来自英国的小男孩子。当时他们两个人都是来上中班的,正是非常可爱讨喜的年纪。他们的父母刚刚来中国工作,所以我可以说是为数不多他们接触到的中国人,或者说可以相对来说正常交流的中国人。因为我们语言可以沟通,他们对我异常信任。语言的本质就是交流和沟通,我至今还记得我拥有他们其中一家别墅的备用钥匙。因为那个西班牙女孩子的妈妈和她本人非常喜欢我,所以给我一把备用钥匙,怕万一他们都不在家没有人接送孩子,我可以下班帮忙送过去。我十分非常单纯的人,当时并不认为这需要付出酬劳,我很开心他们这么信任我。我和他们的女儿可以说是成为了忘年交,她经常教我英文,幼儿园她是最受宠爱的孩子。但是她也经常表达我在心里的独特地位。用现在的话来说,C的情商非常高,极大的满足了我的占有欲。我特别喜欢头发卷卷的孩子,C有着超出她年纪的成熟和独立。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那个年级的中国孩子喜欢你的表示方式就是上完厕所让你帮他们提裤子,而外国孩子认为这是很可耻的。到时这个年纪,一定要学会自己提裤子。这是我当时第一个切身感受到的中外文化差异。C对我的喜欢表现在如果院长偷偷给了她两个糖果,她会拿来和我分享一个,并且让我先选择我喜欢的,而不是塞给我一个她认为我喜欢的。那个时候的老师们非常喜欢C, 尝尝用零食去逗她,让她亲他们一家,或者给他们一个拥抱。C 从来不畏所动,并且义正言辞的用英文说,我不接受贿赂,我只报我喜欢抱的人。然后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对于她的这份坚持都特别震惊。最后一般都是C得到了更多的喜欢和尊重,而不是别人的鄙视。所以我这对当时也很震撼,我妈妈对我的教育比较严格。我不能说不,或者说她没有教诲我如何礼貌的拒绝别人的不正当的要求,一般我都会憋着忍者。这并不怪她,也不能怪我们的教育。用现在话来说,每个人都有说不得权利,别人也有接收别人说不得义务,但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我们的文化中鼓励“求同存异”,所以后来我用了很多年去练习这项能力。

  我除了喜欢C的外表还有就是她的性格了,她相对别的孩子来说非常的成熟。因为她很喜欢我,想请我去她家里做客。而她的妈妈非常尊重她的选择,所以他们家是我第一个接触的外国家庭。C的爸爸我很少接触,只知道是一个外国公司的管理者。C的妈妈是一个西班牙人,非常的热情美丽。我当时已经有了工资,所以我会买些好看的衣服或者鞋子,而我的审美深受我妈的影响,所以我的穿着偏向“西化”。我的很喜欢衣服,C的妈妈非常喜欢。她会邀请我去家里参观,喝酒,吃肉。她是真心把我当成朋友看待。我去C家里的时候,可以看出来C妈对C的教育,她从来没有把她单纯的当成一个孩子来教育。C 有先天性心脏病,因为家庭富裕,很小的时候做过手术,这个C都给我看过,她妈妈也告诉过我。C的大脑非常活跃,所以智商很高,现在想来情商更高。我回想起来,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照顾我,而不是我照顾她。我在C 的家里她会带着我参观家里的每个地方,然后告诉我注意事项,像个小大人。我当时就非常惊讶于她在家里的地位和参与度,一点不像个幼儿园中班的孩子。在我离职的前期,C的妈妈曾经提出过要担保我出国,她说你不能一辈子做一个幼儿园老师,你应该有更广的职业理想。我们可以带你出去,你平时照看C,然后晚上去我们家附近的大学去学习,毕业以后可以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当时我虽然对国外诸多向往,但是想着还有几个月就能毕业混到一张大学文凭,这个时间出去得不偿失。C的妈妈很快带着孩子和一家回去美国了,因为我当时犹豫不想去,她觉得对牛谈情,浪费了她的感情,她就是个风风火火的女强人。我现在想一想,她应该算是我人生中的贵人,可是这种机会转瞬即逝,当时我的父母的学识,能力,和眼界并不能支撑我做出更好的决定,可谓是我们一生中的一大遗憾。

J也非常喜欢邀请我去他家做客,我去过两次。有一次他亲自做了巧克力奶给我喝,还强调因为我去了所以特地用了英国进口的牛奶来表达对我的喜欢。大概在他心目中,进口的牛奶更贵。这两个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的家长都把他们当做一个成长的个体去看待,而不会英文他们是小孩子给与他们什么特别的照顾。平时在和他们谈话的时候也不会特别使用一些孩童词语,所以他们的语言发展能力都很不错。J的家庭应为是英国家庭,所以相对C的家庭来说,他的妈妈更加的温柔保守,我那次被邀请去他们家吃饭,结果吃了一半就被C的妈妈拖走了,因为他们家的食物都太迷你了,我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吃饱。

当时上海我接触到的这些外国家庭也非常的质朴,并没有沾染任何的中国世俗气息。所以我们相处非常的简单,随性和融洽。我在C家参观的时候,体会到了很浓烈的异国风情。印象最深的他们家里种植了好几株大仙人掌,很有特色,我非常的喜欢。那是我一次有了外国朋友。除了这两个家庭,还有一个外国老师也让我印象深刻,她喜欢抽烟,我的英文名字就是她帮我起的。我当时告诉她我想有一个孩子叫起来比较顺口的方便的英文名字,她想了很久,根据我的性格,郑重的给我起了这个英文名字,没想到就一直伴随着我用到至今。随着我接触的国际人员的增加,对他们文化的越发了解,越觉得这个时期认识的朋友非常珍贵。这些人就像春天的第一茬韭菜,健康,茁壮,新鲜,后面的就是一茬不如一茬。

  当时的国人没有对教育事业没有这么多想法,有经济有实力的家庭对教育也那么多的认识渠道也没像现在这样的重视,就算是在上海这类经济发达的地区,双语幼儿园里面还都是一些混血儿,或者说不能上本地学区幼儿园的孩童。四个月后的一天,院长突然通知我要我把调去另外一个园区。我的工作内容还是一样的,但是那里并没有外国孩子,也不知道是别人看出来我不想做老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那里的同事对我的评价和这里的同事截然相反,我自己也觉得在那里并不舒服和习惯。这个时候我也正好准备从亲戚家里搬出来自己租房子住,因为我已经毕业了。需要更多的工资以支撑房租,所以我又在51job上面找了另外一份工作,很快跳槽了。所以我从2006年底到2007年毕业,也就在这里呆了大约半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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