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书上读到,在电视上看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总感觉那是一个虚幻的画面,是人们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想象。
我生在一个山沟沟,穷山沟,这里不会望不着边,随便望向哪里,除了山还是山,只是有的山高,有的山矮。
山里人八十年代前都靠种庄稼生活,水稻、玉米、麦子、花生、黄绿豆等。种庄稼,忙死人呀,这种收了,又得急忙打整地种那种。
种、收,就两个字而已,多简单呀。可说来容易做来难。种,整理地、播种、除草、施肥。收,把它们收到家里,怎么收?有路,是人走的,崎岖山路,车走不了,就连不占地方的摩托车都走不了。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肩挑背扛,我们这的人都是背的,用背篓把庄稼一点一滴往家里背的。祖祖辈辈背,男人女人背,大人小孩背。背篓,压弯了多少庄稼汉的脊梁。
那些庄稼,都是被人们从地里拔出来,有的晾上一两天,然后就用绳子捆成一大捆,一百多斤,男人支着背篓,女人在后面用力的推庄稼,男人一股猛力,庄稼就稳稳当当上了男人肩膀。那时就是凭力气吃饭的。
这里一个典故,是真实的,只是年代久了,就被当做典故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忠厚男孩,去相亲。刚好赶上女方家请了好多人帮忙背棺材 ( 按习俗,人六十多岁后,就会自己置办棺材 )。他去的早,见请的人都没到,就说能不能自己吃了先去背。女孩父亲没多说,他吃了整整一木桶饭,一大碗肉都干光了,女孩父亲摇摇头。
三个多小时后,他真的一个人背回了一整副棺材,四百来斤。压在他的身上,女孩父亲马上召集人帮忙卸了下来,他立马成为准女婿。
土地下放后,不几年,有的人就改旱了,就是把水田改为旱地,不种庄稼了,种脐橙,脐橙是一种水果,种水果轻松多了。
大部分人不敢冒险,看见了别人的甜头后,都断断续续改旱了。种水果确实轻松,可运输工具还是靠人背。有一条路,几乎所有人都要经过,大家商量能不能补差价修一条支线马路。由于路占地面积每家不均,终究没有协议成功。
后来,政府辅助老百姓在田间地头修一米宽的水泥路,机会来了。有几人又号召大家多出点力和钱,政府指标以外的就每人分摊,修一条一米的马路,至少可以让摩托通行。人心不一,纵使几人万般努力,还是以失败而告终,政府的水泥路还是如期照修。
那条车路成了许多人的心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背,人们累了,厌了,多么渴望有条马路,它不用很宽,就一米。
土地下放了,这块地是东家的,那块地是西家的,哪一个不答应,那条路就不得诞生。
父辈们为了那条路,进行过多少次“起义”,结果都是一样的。父辈们有的老了,有的在迈向老去的路上,他们有一个遗憾,他们有一个担忧,他们会背,能背,背了将近一辈子了,他们的下一代,我们,不会背,怎么办?地就这样荒芜吗?我们有这个能力修起那条路吗?
父辈们的背被背篓磨平了,磨起茧壳了,磨驼了。他们的下一代不会背,他们也不希望下一代的肩膀上又是背篓的压痕,谁都不希望!
背篓呀背篓,什么时候人们才能放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