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一)

望此生无憾、愿余生安好,把回忆化成空,如果可以、愿你有一个迷人的前程灿烂于世,或许你情愿,守一个落寞的结局苟且一生。



这是我在父亲随笔里意外看到的一句话,他时常教导我,生活本来就是闹剧,不幸才是常态,而如果太过于安逸,那你一定是所经历的太少了。

我理解父亲长期隐匿于深山而所说的一些胡话。每到橙子丰收的季节,那也是我最为欢愉的时刻,我跟他说外面的世界是有多么精彩;二十年了,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这里遍地都是高楼大厦,四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每个人都在为着梦想、生活忙碌着,这里有着太多的诱惑,有着太多你所不了解的东西,以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现在的出行一日千里。

他一如既往地摇头,但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人性还不都是一样的。我无力反驳,父亲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转头耕作去了。似乎那座橙林,才是他的挚爱。

父亲一直不愿意提起过往,如果要说起来,就要从我爷爷这辈说起。当时爷爷家还是个大家族,爷爷做点小官,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盖了全村唯一的二层楼,是街坊邻里一直羡慕的对象。

父亲当时才刚刚出生,家里排行老二,大哥比父亲大四岁,活泼好动,嫡长为尊,又是男孩,一直以来都是爷爷手里的至宝。而父亲,才刚刚出生,就被发现腿上有残疾,三岁不会说话,五岁不会正常走路,乡里大家都以为生了个猴子,如同晴天霹雳,爷爷从一开始就萌生了如何把这孩子扔掉的想法,介于奶奶的劝阻,这一切也就落了个空。

当然这后面的日子也就可以想象,父亲是如何落魄。每到爷爷遇见什么不顺的时候,都会怪责到父亲,都是这孽子所惹的祸,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嘴里还振振有词,现在养着累赘,以后就有的我们好受啦。

我不知道爷爷为什么这么憎恶父亲,还是他一直沉迷于外界的名声。多年积累下来的口碑都要毁在父亲身上,对于他来说,那是多么无地自容。最终大哥留着爷爷抚养,而父亲,就交由我曾祖母抚养。一年到头,父亲也见不了爷爷几次面,仿佛世间孤儿,被大家所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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