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惊天
陈三掌握了脚盗的秘诀,如获至宝,自此便废寝忘食地练习。为了脚底长窝,陈三光着脚丫,脚下垫上小石头,大冬天就踩在冰冷地上,脚底都被磨肿了,但行仍练得无怨无悔,有滋味。
过去陈三偷偷练贼艺,一定程度上有玩的心理,并没有过多劳神费力,即便练吹灯灭盏和摸黑辨物时,也没有穷尽心血,但如今练脚盗,却是大过贼瘾,迷成了魔怔。白天练、睌上练、半夜做梦都踢腾脚丫子。如此这,正事耽误不说,老胳膊老腿能受得了?夫人着急又害怕,一天劝八回,陈三却只当刮了八次耳旁风,夫人真是无奈又苦恼。
这天正好是陈三六十大寿。
中午寿宴,陈三多喝了几杯,晚上关上房门,很兴奋,就又要夫人陪他练习贼一艺。
夫人又劝:“你说艺不压身,怕将来落魄了,重新端那饭碗,只是这饭碗是见不得天日的。你看那钱旋子师徒三个,哪个技艺不在你我之上?不也如此这般……”
陈三哪里听得进,夫人不陪,就自己练。
夫人见他光着脚折腾,心里闹腾了好半天,就把他拉到了厨房里。
陈三不解其意,夫人说:“这次你来演偷东西,被人追赶,跑到这里,但主人搜到这里,你往哪里藏?”
陈三望望四周,厨房里只有灶台、案板、柜橱、水缸,还有一堆柴火。
陈三看看灶台,摇摇头望望柜橱,又摇摇头看看水缸,摇头——竞找不到一个藏身的地方。
陈三望望夫人,一脸茫然。
夫人嘻嘻一笑,忽然撩起裙裾,虚点脚尖,动如脱兔,“噌”地蹿到水缸前,双手一拄缸沿,整个身子没进了水中。
陈三先是一楞,然后指着夫人笑了:“难道你躲在水缸里别人就看不见了么?”
夫人“扑哧”一笑,把缸里的水瓢往头上一扣。从上面一望,只能看见倒扣的水瓢。
夫人身子没在水中,脑袋却在水外,呼吸自如。
陈三傻了眼。
夫人“哗啦”跨出来,拧着裙摆上的水,说道:“老爷,怒我直言。你练的手艺再高,即便我们将来真的再走老路,也是使不上的。”
陈三不解。
夫人缓缓地说:“为贼,除了高超的贼艺,更重要的是心理。偷盗险象环生,急中生智方可柳暗花明,转危为安。”
陈三像看陌生人一样注视着夫人。
“你苦练贼艺,但你有没有想到、你的贼艺,是在非常安全的环境下练就的,有游戏的心理。若有一天,你真的命悬一线,定会不知所措,更不会急中生智。其实,刚才躲在水缸的办法并不新鲜高明,或许在你看来根本是不入流的雕虫小技,可你却没有想起来,那是因为你没‘急’ ,所以就没生出'智’ 。”话说回来,你现在学贼艺如果只是为了玩乐,倒也罢;如果为了谋生,根本就毫无用处。我们已改邪归正了,就不要老回头想那 ‘邪’ 。哪有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往‘正’里奔好?”
陈三怔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朝夫人竖起了大拇指。
自此,陈三就慢慢地断了练贼艺的念想,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一心一意朝前奔日子。只是苦了那些被捉到贼,除了老弱病残被他轻纵外,其他的都被他送到衙门打了屁股。当然,钱旋子师徒三人再没来过,渐渐地成了江湖上的一个传说,那些绝技,也终究是失传了。
再后来,陈三夫妇皆高寿,活过九十,无疾而终。
本故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