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致臻,岁月龙藏

唐诗之路已过半程,今天,我们来到唐诗之路的下一站,丽水。丽水,即古代处州,诗人王维曾送友人至缙云任太守,留下“按节下松阳,清江响铙吹”的名篇。唐代诗人方千对丽水洞溪(即如今的紫金街道)情有独钟,写尽“众山寒叠翠,两派绿分声。坐月何曾夜,听松不似晴”的缱绻心境。

由于丽水多面环多以低山丘陵、盆地为主,气候湿润,山味成了当地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尤其竹笋,最为出名。而在丽水遂昌,除了老少皆知的汤显祖,三仁畲族乡的小忠村,更是被誉为“笋竹之乡”。小忠冬笋肉质细腻、味鲜爽口、清香纯正,人称“笋中皇后”。唐朝诗人王延彬曾写下“雨后绿苔侵履迹,春深红杏锁莺声。因携久酝松醪酒,自煮新抽竹笋羹。”来赞誉竹笋的鲜美可口。而小小冬笋的背后,每一味菜肴,都有着独属的传奇往事。

“上上冬笋”永流芳

据清光绪《遂昌志》记载,“小忠冬笋”品名源于清。当时的皇后得了罕见的眼疾,双眼无法视物,食欲不振,日渐消瘦,整日卧病在床。皇上挂榜公示,能治皇后眼疾者必有重赏。不少名医来到京城,都对这种不知源头的怪病束手无策。

这时,有位挑着担的青年揭榜,呈上了自己家乡的冬笋,说是用此笋来自山野,接受风吹雨露后埋在地下,最为纯臻,将其熬制成羹,对皇后的病将大有帮助。皇帝一开始不可置否,但随着一批批御医名医的失败,皇帝最终让御膳房熬制了笋羹给皇后。

没想到,皇后只食一次便赞不绝口,不但食欲大增,还能下床走动了。于是,御膳房便每日给皇后熬制进贡冬笋熬制的笋羹,一段时间后,皇后的眼睛渐渐好了起来,能看清东西了。皇后问皇帝:“此笋来自何处?”“此笋乃浙江处州府遂昌县小忠龙藏冬笋也。”“这个是个好东西,清凉明目,治好了我的眼疾。”

原来,竹笋汤具有清热消痰、利眼爽胃、消温益气的妙用,从此扮演了药膳中重要的角色。

因此,皇帝册封小忠村龙藏冬笋为“上上冬笋”,明清时期一度成为朝廷贡品,素有小忠贡笋的美称。过去龙藏冬笋销到上海、杭州,在竹萝上都有“上上”字号。也许,正是因为山野之间,妙味天成,才蕴育了笋的奇性与灵性罢。

龙藏冬笋名远扬

关于小忠冬笋的灵性,自古以来最早的一个说法,便是“龙藏冬笋”的故事。小忠冬笋为什么被叫做“龙藏冬笋”呢?原来,它的外观呈圆锥形,个头饱满、色泽金黄,奇的是小忠冬笋有金黄色的龙鳞般的笋壳,白玉般的嫩肉,把笋刨成薄片不破不碎,卷成细细的笋片杆或腌制油焖都风味极佳。

而这龙鳞般的笋壳可是大有来头。传说,混沌初开,天上有条玉龙偷偷来到人间游玩,来到小忠,看到这里青山环抱、风景秀美,便玩乐得忘记了时间,引得天兵天将来找。小玉龙感到害怕,便藏入山中一直未出,这里也被称为了龙藏。

龙藏山坞里住着母子二人,母亲身体不太好,儿子每天上山采山香草,取黑色种子做成山粉圆卖,但得来的钱都给母亲买药了,生活十分拮据。一天,小后生来到龙藏山挖山粉,一锄子挖下去,锄头却拔不出了。他用手扒开黄泥一看,锄头嵌在竹鞭上,竹鞭鲜血淋淋,而鞭节上长出了两根又肥又嫩的笋芽。他感到好生奇怪,带回家中将笋芽烧起来给母亲吃,笋汤鲜味无比。母亲说:“这笋汤吃下,浑身长力气了。”母子俩都觉得这笋是龙身上长出来的,味道特别鲜美。

于是,小后生再也不挖山粉了,娘儿俩每天上山挖笋,挑到城里去卖,日子也越过越好。人们都说,龙藏的笋是龙身上长出来的,是龙感念儿子的孝顺,将自己的一部分化身作土地,而这笋受了龙鳞覆盖,龙涎灌溉,其味特别好,一传十、十传百,四邻八乡的人都来到这里买笋。从此,小忠龙藏笋的名气越来越大,成为人们宴席上的珍品。看来,此番山水,诚然不比温室细养,却环抱着最澄澈的魂气,其味鲜美自是不足为奇。

匠人手艺,岁月回味

如今,小忠冬笋流传最久的风味,便是那道人间腌味——油焖笋。

每一份油焖笋都必须选用当季最新鲜的龙藏冬笋,而冬笋深埋地下,无法从地表上来寻找,只有丰富经验的老农,才能从竹梢和枝叶上判断冬笋的位置;找到冬笋后,挖掘也需异常小心,挖开周围粘性极强的黄土,也不伤及竹鞭影响来年的生长,龙藏冬笋,是最适乍寒乍暖时节的吃食。

采掘不易,腌制更不易。剥壳切根、洗切笋根笋芯、切成颗颗大小均匀的笋粒。配好自备的佐料,自种自晒的干辣椒、自榨的菜籽油,茴香、盐与老抽,洒几滴遂昌出名的汤公黄酒——菜籽油已热,春笋粒下锅,慢慢等待,乳白色的笋粒由浅黄至金黄,捞起佐料,酱红鲜亮,方可出锅。老一辈的腌制手艺,使得这个季节的回忆也变得甘甜起来,岁月裹在袅袅的炊烟里升腾,一瓢一勺,慢条斯理,却又精致异常。

在遂昌当地,龙藏冬笋与遂昌农家土鸡一起烧火锅,也是一道非常有名的佳肴。当饭菜上桌,迫不及待的起筷,入口,奇怪的没有评价,只有不断的重复夹和吃的动作,待到吃饱喝足后,再来一句“若有寺庙,愿在此出家”的感叹之语,构成一幅日落余晖里,独属小县城里的生活喜乐的模样。

山野致鲜臻,岁月埋龙藏。丽水的夏天是属于西瓜的,秋天是属于花生的,冬天是属于萝卜的,春天,则是属于竹笋的。山野的淳朴里,因为这份恬淡与岁月的坚守,才留下了这令人反复回味的鲜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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