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已远》11.首师大的酸辣粉

        高三那年,第一学期刚开学,就有同学在外面报补习班了,是专业课绘画的补习班,那时候私营的画室有很多,收费也挺贵,班主任老师说更推荐那种大学里办的班,说是正规一些,收费也相对合理,我和梦远还有几个同学都报名参加了首师大的补习班,那是一个可以容纳40多人的画室,就在首师大的校园内,一处简易的平房里。那里长期开课,报名缴费后给一张印刷粗糙的登记卡,授课的老师不是固定的,学生也不用定时去,每次去看门的大爷都会在卡上画对勾,教几次课的钱就允许去几次,那里几乎经常人满为患,管理也松散,有时人多时将近60多人挤在那里,分两组静物或是石膏像,大家围着画,依稀记得画室里还有很多复读好几年的学生,或者说是叫社会青年,他们有时还在画室抽烟,总之现在回忆起来,感觉在那里补课还不如我和阿苏后来在班里自己照着书画,而在那唯一的好处就是能和她在一起。

       去那上课也是几个同学相互介绍去的,周末去补课也是约好一起去,所以还好,每次去也都不很紧张,毕竟有几个熟悉的同学在一起,后来陆陆续续的有同学选择了去别的班,就不来了,也有新加入的,不过我和梦远一直在那里补习了将近2个多月。那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走进大学的校园,走近大学生的生活,感受到大学校园的广袤和宽松的氛围,作为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中生来说也是开了眼界。

        补习班老师几乎不怎么管我们,每次只在即将下课的时候,把大家的画摆在一起,适当的点评指导一下,平时画画时,即使来教室也不怎么授课,至于课间休息更是自己安排,每堂课将近200多块钱的学费,大家心里大都在意,除了那些不知复读了多少钱的社会青年除外。所以我们比平时在学校还认真,几乎不怎么溜号逃课,唯一的休息时间就是中午吃饭了,那时候大学的食堂都还使饭卡,我们这些来这里补课的肯定是没有饭卡的,后来补习班帮大家疏通了关系,凭听课证可以买饭票,凭票在食堂私营窗口买一些简单的午饭,肉夹馍、混沌、米粉、酸辣粉之类的,对我们来说,这已经好多了,比去校园外面的小饭馆便宜还节省时间。

       记得那时候我就盼着午饭的时间,然后迫不及待的提醒梦远和别的同学一起去吃饭,还念叨着别晚了人该多了,没饭了之类的话。

       我们三三两两的从平房区出来,走到真正的大学校园里,路过操场,用手触摸着篮球场的围网,阳光就那么自然的透过网格洒落,说实话,那时候我真的觉着好迷茫,不知道自己能拿到哪所大学的专业合格证,考上什么学校,能不能和她在一起。一起在首师大上补习班的同班同学王茜就曾经和我说过,你和梦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她肯定会找到一个特帅的男朋友的,当时我恨不得去捂她的嘴巴,恨不得马上把梦远追到手,抱在怀里不撒手。

         中午吃饭时,人很多,虽然是冬天,但食堂还是那样拥挤燥热,我们都还是高中生,对大学食堂也新鲜好奇,有几次人特多,我们只能是由几个同学去买饭,留下的占座位,假装我们像已经考进这所学校的大学生一样,理直气壮。我每次都想和梦远一起去,但她总和她的闺蜜橡皮在一起,几乎每次她都点混沌或者面条,再要一份肉夹馍,我也贱了吧唧的选和她一样的吃,有一次,我变了主意买了一碗酸辣粉,吃的满头大汗的,初中我就爱吃酸辣粉,虽然高中脸上起痘也乐此不疲,梦远显然是没怎么吃过,开始还取笑我吃辣椒更起痘,后来看我吃的津津有味,就提出来要用她的勺子舀口汤尝尝,我说我去给她买,她又拉着我不让,还问我是不是嫌弃她,我说怎么会,说这就把勺子递给她,然后她却用自己的勺子尝了尝,说没有想象的辣,我说你怎么不吃粉条啊,她开始说不好,后来在我的怂恿下就拿筷子挑着吃,我不理她,自己低头继续吃,这时,一根粉条扬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另一头在她的嘴里,她也挺尴尬,一时也不知所措,我刚要存心借机向前探出身,梦远就用筷子把粉条夹断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时就暗示着我和她的缘分,会一起,被命运夹断。

         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把这段记忆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不愿示人。我从小就是个洁癖,从不愿与人太亲近,别人用过的水杯,我绝不会再用,不像有的男孩子那样,大大咧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梦远也是特别爱干净的,不过我们都属于那种假干净的类型,她和我说过,她妈说她就属于假干净,我爸妈也这么说我,不难理解,说的就是小孩子那种特定的强迫症似得“精神洁癖”,一方面别人动过的水杯不肯用,另一方面自己又经常在外面小摊上瞎吃,至于零食是不是卫生那就不管了。

         我和她,估计都是第一次和别人同吃一碗酸辣粉吧,我当时心里是乐意的,就算让我吃掉她碗里剩下的混沌汤我都愿意,梦远是我小情人,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就算她不喜欢我,就算她有点嫌弃我这个那个,她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为那个人做任何事而不求回报,我承认我是功力心很强的人,但在她那里,我只求她接受我为她的付出,可这都挺难的,她有时拒我千里之外,让我着急、抓狂、无奈又自卑。

        08年奥运会时,我以前在学生会共事的一个普高部的哥们考入首师大,我还去找过他,在这之前我也自己去过几次,幻想着她还在那里上补习班,希望在见到她,那时她已经复读了,我坐公交去首师大,路上以前和她在一起的场景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回放着,以前在一起等车的站台,在一起去过的食堂、画室......

        我是个路痴,虽然从小在北京生活,家里也不太富裕哪都没怎么去过,16年自己创业,得了一笔项目款买了第一辆车,第二年祖坟冒烟,摇到京牌,又买了一辆小豪车,但去哪都是靠导航,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每次去公司都会路过梦远以前的家,有时还会路过很多有过与她有回忆的地方,路过航天桥就想起首师大,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想找我们到过的那些地方,每到这时,我都会心里有一点点刺痛,尤其是在她走后,我知道我曾深深爱着她,心里有一大块地方放着与她的回忆,秘密深深的在我的心上,然后不知不觉的打了地基生了根,那么多的地方,那么大的一块,每次看到就心疼,渗着血,连着肉,连着我心头的肉,不能碰,不能提起来,不然就会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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