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我就发现歌曲具有“记忆胶囊”的作用,而且是所有记忆胶囊中效果最好的一种。在某一个地点,在某一个场景,和某一些人,和某一首歌,共度一段时光后,你会不自觉地在这首歌里,存储下一些记忆,或多或少。当这首歌在广播里,在随机歌单里,与你再次不期而遇,除了熟悉的旋律,是不是还有一种熟悉的情感,在心底慢慢升腾,慢慢弥散开来呢?没错,这就是那枚胶囊的缓释过程。
在我的前半生,有许多这样的歌曲记忆胶囊,它们弥足珍贵,散落在不同的时空,现在我要把它们一一打开,形成一个系列短文。这是一个开心的“坑”,希望读到文字的你也同样开心。而在这篇“代序”里,我就先跟大家聊聊我和那些歌曲的一些趣事。
2017年3月,我在微信朋友圈里开了个专题“疯言疯语•读歌”,摘录一些比较经典,又能表达瞬间情绪的歌词(这有点像小时候,对着录音机听磁带,一句一句地“音译”歌词的升级版)。这样做的初衷是我发现,在KTV里别人引吭高歌的时候,半醉半醒的我静静地看着那些歌词,竟是那么美好,那么动人心弦,于是就想单纯地欣赏歌词也很好。
这个专题,我持续更新了大约两年,直到我读了台湾作家蒋勋的《说宋词》。他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宋词类似于歌词,而曲的部分已经流失掉了,这让我们很难完整地感受到一阙宋词的全部精神内涵。正如,宋代俞文豹《吹剑续录》里描述的,柳永的词要十七八的女孩儿执红牙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苏东坡的词,要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才过瘾才酣畅淋漓。于是,我就渐渐停更了纯歌词记录的“读歌”。与此同时,两个“词曲并茂”的感动瞬间,也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那是一个同桌唱给初恋的专辑,还有一个男人唱给我的歌。
高中时候,能有一个“随身听”放着欢快的歌,是一件很炫酷的事。同桌才源特别喜欢周华健的歌,每次喜获新磁带,都先把底端的“防误抹片”扣掉,以此表明自己是“死忠粉”(当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词)。
而另一个同桌刘贵森,则躲在出租屋里,用心地录着自己的首本,也可能是最后一本专辑。先说一段独白,然后精选了张信哲的《有一点动心》、《不要对他说》等歌曲,一一唱来,最后包上精美的封面,小心翼翼地托别人(也就是我),送给隔壁班的姑娘。当时录歌的场景,我们都没有亲历,但可以想象他一个人,紧闭房门,深情地读着,忘情地唱着,反反复复,患得患失,一定是极陶醉其中的。
我没有这种荣幸有人送“专辑”,但却有一个男人单独歌唱给我听。那是1993年的初冬,一个停电的晚自习,我们点着蜡烛静悄悄地读书。“哎,你是不是今天过生日”,同桌胡振英忽然说,我认真地数了数日子(换算阴历和阳历),还真是那天。他兴奋起来,说我给你唱首歌吧!于是没经我同意就唱了起来——你的生日让我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的朋友,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他流浪在街头,我以为他要乞求什么,他却总是摇摇头,他说今天是他的生日,却没人祝他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别在意生日怎么过……在那之前,我从没听过这首《你的生日》,也没有人特意唱歌给我听,所以我的感动是可以想见的。那一刻淡黄色的烛光,笼罩在班级的上空,格外温暖。
感谢歌曲给我留下的那些美好回忆,我甚至在某一段时间里,会刻意地反复听一首歌,去珍藏一种感觉,去记住一个人……
仰天大笑出门去,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