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女儿把我推醒:“爸爸,帮我完成作业。”
“开学了吗?”
“还没有。”
“那你急什么?”
“我的作文写不出来。”
我终于和眼皮达成了协议,睁开眼睛,一掀被单,起了床:“老师出的什么题目?”
女儿让到一边,手里拿个小本:“有意义的一天。”
“你想写什么?”
“去公园玩”
“无聊……别说你是我女儿!”
“那就写,在家写了好多作业。”
“作业里写的是写作业,你觉得有意义吗?”
“是好多作业耶,……那就写上轮滑课的事。”
“轮滑课上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轮滑罗,我们班上就我滑得最好。”
“骄傲,嘚瑟……最后肯定又是流水账。”
“那你说,写什么罗。”
“要写你真正难忘的一天,才会有意义,不是写出来让别人夸奖你的,是写给自己的。”
女儿睁大眼睛看着我,半天,……突然眉毛一抖,扬起小本:“我想到了,有这样一天。”
“什么样的一天?”我在被单里穿好长睡裤。
“那一天,我好难过,又好高兴,而且我还好想念。”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样一天?”我也有了兴趣,还隐隐有点担心,什么心理阴影这么复杂,而且连我都还不知道。我脱下已经昨晚没开空调而汗湿的背心,但没找到全棉衬衫。
“就是,就是,……”女儿一激动,口头禅又来了。她看我没打岔,也没催他,只是到处张望找我的全棉衬衫,于是深吸一口气,认真地说:“就是我听完《三国演义》的那一次。”
我一下子明白了。小家伙打小晕车,偶然一次在车上给她放评书故事,她听入了迷,就养成了听长篇评书的习惯。一部袁阔成的《三国演义》,365回,总共150个小时,她一分钟没落下,用了将近三年,见缝插针地听完了。
就在6月31日,她正好听完最后一集《三分归晋》,我记得,那还是在车上,她听完袁阔成这最后一句评书后,久久无言,我在驾驶座上逗她好几次,都没有回音。原来,她那时正思绪澎湃。
“好啊,我觉得这个,真是非常有意义的一天,虽然是一天,但有三年的内容……”我也禁不住称赞她的想法。
受到我的鼓励,她更兴奋了,一眼被她发现了枕头下的全棉衬衫,放下本子,赶紧抓住衬衫递给我:“我难过是那个刘禅还是被抓了,高兴是总算全部都知道了,我还想念诸葛亮、赵云……”
我穿上衬衫,穿上拖鞋!女儿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地跟着我一路到了厕所,直到我把她关到门外,还能看到她的人影在玻璃门外,伴着她抑扬顿挫的声音,姿态百出,仿佛一会儿羽扇诸葛,一会儿大刀关羽,……我舒服地蹲下去,想道,这篇作文,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