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
这是一个智慧的年代，这是一个愚蠢的年代；
这是一个光明的季节，这是一个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人们面前应有尽有，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踏上天堂之路，人们正走向地狱之门。
——查尔斯·约翰·赫芬姆·狄更斯
一
一条巨大的峡谷之间，两座城镇勉强地分布两端。中间那条翻涌不息的巨江是天然的屏障。它撕碎了两座城之间的土地，硬生生横断南北，如同亘古的巨嶂造成了两座城之间的隔阂。在这个世界尽头一样寥落的地方，一条江足以阻断两座城的联系。
所以南城与北城从未接触过彼此，他们只是静静地隔江相望。居民们祖辈流传下来的共有记忆是，人类的过度繁荣引起了资源的匮乏，引发了最后的战争。而他们，只是最后一批幸存者，躲避着外界的灾疫，逃到了这里。以未亡人的身份进行着繁衍。
繁衍，抑或残喘。
南城依旧是个阴云久伫的鬼去处。罪行照常上演，正义无处诉求，人的欲望支配一切，看不见的黑暗在街角爬梭。摇摇欲坠的地狱。
北城却是个天堂。崇尚标准化与零偏差的这里，教育与医疗水平得到大幅度提高，与此相称的是科研的进步、寿命与人口素质的增长。社会秩序安定，生活水平持续提高。北城当下的着眼点是尽快恢复大繁荣时代人类的科技水平。尽管祖辈们有过告诫：千万不要在基本生活得到保障时发展科技。
科技水平很快提升，北城进一步繁荣起来。
凭借优良的科技水平，北城轻而易举发现了南城的野蛮与愚昧。他们决定违反祖辈的第二个告诫：任何情况下与南城友好相处。任何情况下不得对南城动用暴力。
“我们是上帝的选民！我们的国度所在之处，都钦享着阳光的祝福。我们是神之使者！为了践行我们向神许下的效忠誓言，就让我们拿起手中的武器，去解救水深火热中的南城子民！让胜利与荣耀散布到不曾到过的地方！让标准化与繁荣生长吧！”
北城战士们乘坐最新的交通工具跨过了那条祖辈仰视了千年的大江。巨浪滚滚，宛如悲泣。
在降落到南城的一刹那，领头的士兵被南城人不由分说的一梭子弹击毙，辨清了偷袭的方向，北城军队动用最先进的武器将敌人剿灭。他们安葬了死者，继续挺军前进——只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南城已经在一次内斗中消耗掉了最后的气力，而刚刚被他们击杀的士兵，是最后的南城人。
南城沦为死都。
北城迅速安排人口迁移，在标准化复兴的政策方针下，南城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了生机，成为了与北城相比毫不逊色的繁荣都会。两座城分享着彼此的荣光，为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
胜利的光荣四散，标准化的种子在这颗废旧的星球上播撒。这颗星球终于焕发了新的生机。
二
“然后呢？”我问面前这位向我讲述这个故事的老者，他脸上如龟裂大地般深陷的褶皱告诉我，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然后？”他苦涩地笑笑，“那些南城的机械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和北城的人类根本不是一个物种，那颗星球已经正式被机械人接管了。其实他们早该意识到的，所谓零偏差与标准化，说到底是只有机械人能做到的，而即使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还能有闲心内斗的，只有人类了吧。即使祖辈对南城的告诫保护了他们，他们迟早也会自取灭亡。”
“那么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颗星球近几十年的科技爆炸使你们的科技水平足够引起一场世界性的大灾难，而之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