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公寓里了。徐皓然跟夏晓晴坐在我的身边，不对，是徐皓然跟雪莉，天哪，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居然连雪莉和夏晓晴都分不清楚！我隐约记得雪莉说的那句话，“现在我怀的孩子，是徐皓然的！”那句话又一次刺痛了我。
“你到底是雪莉还是夏晓晴？”我问她。
“我是雪莉，也是你幻想出来的夏晓晴。”她表情平淡，波澜不惊。
“什么意思？”我拿起手机，拨了夏晓晴的号码，让我差点崩溃的一幕发生了，雪莉的手机响了，上面显示我的名字“jason”。
“陈医生，”徐皓然打断我，“她是雪莉，也是我跟你说的病人夏晓晴，信与不信，关系到你的病能不能治好。”他正襟危坐，那泰然自若的神情真让我恶心。
“我有什么病！”我愤愤不平，我自己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这个横刀夺爱的男人来说教。
“陈医生，你已经病入膏肓了，事实上，这里患臆症的人只有你。”
我瞪大了眼睛，我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是我想知道他到底能胡扯多久，所以我才没有让他闭嘴。
“两年前，雪莉还是你的女朋友，你们还在加州大学读心理学博士，可是你在做一次催眠实验的时候要求拿自己做实验对象，说实话你的敬业精神让我非常敬佩”――我哼了一声，果然他面露尴尬，不过他继续道――“结果实验失败，你患上了分离性精神障碍，还伴有选择性失忆，你成天沉浸在幻想里，只愿意记住那些自己愿意记得的事情，其他的你都选择忘记，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现实，比如你记不住雪莉因为你疑心太重而跟你分手的事实，还有你逼她把孩子拿掉，我真不敢相信一个这么敬业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不过，对于一个病人来说也不足为奇，后来雪莉跟我在一起了，你催眠了自己，让自己以为你们没有分开，你不知道你的病给雪莉的生活带来多少困扰。”
我怒火中烧，猛地站起来，“你还真说得出口！趁人之危，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这时候雪莉握住我的手，可是我已经感受不到她手心的温度了。“jason，你错了！我们早在你那次实验事故之前就已经分手了，因为我受不了你的猜忌，受不了你的犹豫不决，一个连最基本的信任都给不了自己女人的男人，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回国之后，你的病不见好转反而变本加厉，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可是你都选择催眠自己。是皓然坚持用角色扮演法来帮你，这两年只有他一直在尝试用各种方法挽救你，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愿意记得的事情你都选择忘掉……”她哽咽了，没有再说下去。
我浑身无力，瘫坐在沙发上，思绪凌乱不堪。
“你们凭什么让我相信这些不是你们编的鬼话？”我还没死心。
“我得先跟你道歉，”徐皓然站起来，又是一副令人作呕的样子。“为了让你彻底相信这一切，我在你的客厅安装了微型摄像头，不过你放心，除了需要拍摄的部分，我们没有干涉你太多的隐私。”
徐皓然走到窗台的角落，扬起手把什么东西取下来，果真是一个微型摄像机。他问，“我现在放给你看？”那小心翼翼的声音好像真的把我当一个病人对待了，我真恶心。
我没有阻止，但是我呼吸急促起来，紧盯着屏幕。
“对不起，医生，我知道冒昧打扰很失礼……”屏幕上，我正给徐皓然倒茶。是徐皓然第一次到我家的情景，不过，跟我记忆里的不一样，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之后，他掏出一块怀表在我眼前来回晃动，对我说，“jason，你现在很累，你的眼睛累得睁不开了，所以你很想睡一觉，你闭上眼睛，看见了一片湖，湖面很平静……”画面里的我像是个被牵线的木偶，完全被他控制住了，在沙发上躺下来，双手慢慢地垂下来……
看着镜头里的我在徐皓然的引导下说出自己跟雪莉在美国的事情，我头皮发麻，神经紧绷。
第二段视频里，我躺在长椅上，夏晓晴，不，雪莉站在我面前，问“你单身吗？”
“不好意思……”
……
“她叫雪莉，我和她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当时我们都参加了学校的心理学社……”镜头里，我平静地躺着，和雪莉对着话。我已经濒临崩溃了。
第三段视频是我把徐皓然叫过来的那一次，不过，他把又我催眠了……
“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她叫雪莉……”
……
我没想到，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在徐皓然的催眠术掌控之下了。
“我不明白，你们是什么时候把我催眠了的？”我不解，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发现催眠的前奏，可我就那么被催眠了。
雪莉拿起追上那个陶瓷狗吊坠，在我眼前晃了起来。咖啡厅的调匙，晃动的吊坠，我忽然全明白了。
徐皓然把录像关掉，开始跟一脸惨白的我解释这一切。
“其实我也是在加州大学毕业的，只不过我跟你不在同一个领域，我对你的角色扮演法研究很感兴趣，所以我偷偷地跟着导师White教授学习了一些，我没想到自己能学得这么快。后来我遇见了被你伤害过的雪莉，我们成了好朋友，我们一开始只是朋友，我向她请教心理学问题，她也很乐意帮我，后来我知道了她的处境，发现自己爱上了她并且已经无法自拔。再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们本来打算跟你坦白，可是发生了实验室的那件事，你实验失败患上臆症，靠自己催眠自己活着，假装什么都不记得。其实雪莉曾经试着跟你解释，但是每次你都避而不谈，或者选择催眠自己。雪莉也一直不让我跟你见面，我知道，她还是爱你的。
“我们花了两年的时间研究你的催眠术和角色扮演法，最近终于有了眉目，所以我找到你的公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对你使用催眠术了。我让你扮演成一个心理治疗师，把自己跟雪莉扮演成跟你有同样境遇的心理病人，希望有一天你可以用你的催眠术和角色扮演法来拆穿我们，然后通过逻辑悖论让你明白真相，换句话说，我们想让你治疗你自己，毕竟你才是催眠术和角色扮演法的天才，至于成不成功，就全看你自己，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他说完这些话，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头看了雪莉一眼，他们相视一笑，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他们眼里流露出的幸福让我难以自处。
我努力地回想着所有的经过，我该相信他吗？患了臆症的人，居然是我自己？雪莉两年前就已经离开我了？我的孩子，是我自己逼雪莉打掉的？我越想头越痛，忍不住用手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么说，回国后的这两年来我一直都是单独住在这里？你从来没有回来过？”我问雪莉。
雪莉点点头，“你常给我打电话，我只能推辞说工作忙。其实我从来没到过你这里，只不过你把自己催眠了而已。”
“那‘寂岛’是什么？”
“是你心里的自我防御机制给自己创造的一个只有你自己的世界，一切有特殊意义的地点或者你不愿意提及的地方都被你贴上了寂岛的标签。”
“夏晓晴呢？”
“是你根据雪莉的样子虚构出的女孩。你在咖啡厅见到她的时候不愿相信她就是雪莉，因为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会安排我的女朋友跟你在咖啡厅见面，所以你又把自己催眠了，让自己相信她就是夏晓晴。”徐皓然替她解释道。
我还是不敢相信，就像是自己生活的世界被瞬间推翻了，那些一直坚信不疑的世界观全部轰然崩塌，我无法描述这多么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我不能就这样妥协。我决定再搏一次。
我对徐皓然说，“我还不确定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把我催眠，让我在潜意识里找到真相。”
徐皓然睁大了眼睛，“你疯了！以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催眠说不定会真的毁了你！你说过，对精神薄弱者使用催眠术会让他们的精神世界崩溃的！”
“少在这里假情假义了！你第一次见面不就把我催眠了！不试怎么知道！”我嘶吼完之后嘴角上扬，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我看到他站在那儿愣了几秒，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秒我感觉全身困乏，不得不俯身躺在沙发上。
一些场景在眼前一页一页地闪过，像幻灯片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飞速播放。
jason，我们结婚吧。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雪莉央求的脸。
对不起，雪莉，我还没准备好，能不能再等等？
jason，我怀孕了。
是我的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拿掉吧。
jason，你的孩子，我把它拿掉了，这下你满意了？
你说什么？
Jason，我们分手吧……
我沉入了海底，意识模糊，窒息。
然后，我看见了一片阳光。
我叫jason，留美归国的心理学专家，在加州大学研究催眠术和角色扮演心理治疗法，三年前由于过度潜心研究心理学而“走火入魔”，女友雪莉因为受不了我病态的猜忌，两年前提出分手。我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把自己催眠，让心理世界停滞在三年前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在接受这一切之后，我的内心很平静。
目送雪莉跟徐皓然离开的时候，我心里有些怅然，我发现他们在一起居然如此的般配，这让我彻底打消了催眠他们把雪莉抢回来的念头。（未完待续）
